本文摘自我個人在親子天下的稿件,詳文請見《AI 時代來臨,為何還有老師家長瘋下田、拚食農教育?》。
2003 年,楊儒門先後在台北市 17 處放置無殺傷力的白米炸彈,以激進的方式呼籲政府照顧農民。二十年後的白米炸彈客,投身於金山的農田,創立農學市集、提倡友善耕作、推廣食農教育,用溫柔且在地化的方式,讓這塊土地上的人們重新連結大自然。
「台灣就是不尊重農村,忘了自己是從農業起家的。」農家出生的楊儒門毫不避諱地說。
2002 年,台灣加入 WTO(世界貿易組織),農產品登上國際舞台;然而,大量開放進口外國農產品,也重創了台灣在地的農產市場。楊儒門多次投書媒體,要求政府重視農民需求卻未見改善,接連放置無殺傷力的白米炸彈,試圖讓媒體關注農民的掙扎。這 17 顆白米炸彈最終成功影響政府,暫緩進口近 30 萬噸的外國稻米,但是楊儒門也因此入監服刑。
白米炸彈案後,媒體多以「沒有殺傷力的恐怖份子」稱呼楊儒門。對此,楊儒門拋出了一個問題回應
「恐怖份子和激進份子的差別是什麼?」
半晌,他接續說
「看他們的錢從哪裡來。」
楊儒門解釋,恐怖份子的錢財是掠奪來的,而激進份子的錢是靠自己的工作賺來的,抗議示威過後仍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岡位。楊儒門強調,白米炸彈客和楊儒門是兩個不一樣的身份,前者是呼籲政府重視農民的激進分子,後者則是來自彰化二林的農家子弟。對楊儒門來說,他始終在乎的是人與土地,生活鑲嵌著農村和大自然。
2007 年,楊儒門受特赦後,一直投身倡議農民權益,也積極推廣農業文化和在地農產品。走遍全臺灣,拜訪各個農民團體,研究有機農法,楊儒門最終選定新北金山作為實踐理想的基地。並於 2015 年創立彩田友善農作有限公司,在金山、萬里一帶進行友善契作,也和當地學校協力推廣食農教育。
對楊儒門而言,推廣食農教育不只是讓學生下田踩泥巴、插秧苗、割水稻而已,他強調「食農教育更重要的是讓大家知道自己吃的食物,不是花了錢就馬上有的,這其中需要投注時間和精力。」
楊儒門認為讓學生下田栽種只是個過程,真正的目的是親自參與「大自然的生命歷程」;唯有讓學生實際走過「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才能切身地理解「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同時感受到大自然運作的節奏,學著如何與大自然和諧共存。
位於陽明山山腳的三和國小是彩田的常態合作學校,從三月的插秧到八月的收割,全校師生都會全程參與。三和國小校長陳紹賓提到,金山水田的土質略帶黏性,學生把雙腳泡在濕冷的土裡,在插秧移動時就能理解農夫耕作時的辛苦。
陳紹賓說「孩子一開始會排斥,但是真正下田後反而捨不得離開。」插秧完後,三和國小會定期來施有機肥、除福壽螺,「有些孩子剛看到福壽螺的卵覺得很噁心,結果整理完稻田才發現他是抓最多的。」陳紹賓開心地說。
八月割稻後,這些「無毒友善米」會做為學校營養午餐的米飯,也會讓孩子帶兩包回家,讓家長一起共享學校食農教育的成果。陳紹賓說
「透過食農教育,拉近學生與食物、土地的連結,讓孩子們在生活中實踐有機栽種的價值。」
不曾下田過的陳紹賓,在參與食農教育後,不僅更愛惜食物,甚至間接影響了消費習慣,「我現在到超市買食材,都會優先考慮友善耕作的農產品,不僅吃得健康也能愛地球。」陳紹賓說。
近年來,楊儒門開始強調生態容許量(carrying capacity),由任職於法鼓山文理學院的黃信勳和楊儒門提到的概念。
「一條路 3 個人走跟 3000 個人走,對大自然的影響肯定不一樣。」
楊儒門將生態容許量的概念實踐在彩田,他會設定每場活動的參與人數上限,就是為了控制人為活動對自然生態的負荷。
彩田一帶的生機蓬勃,日頭下的稻田隨風擺盪,小白鶴在田埂間四處探頭,魚蝦在清澈的溪流暢遊,偶爾還能看到螃蟹行走路邊,「對這裡的動植物來說,這就是最適合它們居住的環境,不過這樣的環境是需要我們尊重且維持的。」楊儒門說。
楊儒門認為,人們不能只關心自己那一代的利益,而把生態的傷害留給下一代。大自然是每一代人的共有財,應該學習與大自然共生,並且尊重大自然的步調,讓每個世代的人們都能看見清澈的溪流、廣袤的稻田。
坐在柑仔店門前的盪鞦韆,吹著夏日午後的涼風「你要讓 10000 人來這裡一次?還是讓 100 人來這裡 100 次?」楊儒門看著眼前的稻田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