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需要畢業旅行嗎?
大家萍水相逢,多數人都不會在同一個職場待到退休。「工作嘛,不討厭就行了」一直是我的座右銘。
能夠喜歡自己的工作是很棒的事情,但並不容易。
多數人,就是找份自己做得不差,薪水還行,能做一陣子,不會被趕走,就是這樣的職業生涯罷了。
我曾經說過,團隊上次有人主動提離職甚至已經是疫情前的事情了。我們都已經恢復正常生活,疫情與我們相隔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對一個十個人以上的滿編團隊,這其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不過這也有危機,這個團隊是否排他性很強、或者過於保守?
這個團隊是不是私底下暗潮洶湧,即將分崩離析?
對於一個團體的進程來說,又處在哪一個階段?
心理學家布魯斯‧塔克曼(Bruce Tuckman)教授曾歸納出團隊發展模式。他認為團隊經歷五個階段,在試探、衝突、適應、協調整合後,才能真正發揮團隊的績效表現。
階段一:形成期(Forming)
團隊充滿不確定性,成員需要建立互信關係,各種共識尚未建立。
階段二:風暴期(Storming)
團隊成員的差異漸漸浮現、意見與衝突增多,甚至開始形成派系,質疑對方的觀點是否正確,成員也容易在求取共識的過程中爭吵。
多數團隊在這個階段會分崩離析,團隊拆散,又得「重新經歷」形成期。
階段三:規範期(Norming)
團隊成員已彼此熟悉,專注於完成任務,也能夠自主或透過規範,擬彼此都能接受的行為準則,達成契合的工作模式。
其實就是用「規範」(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來處理爭執與衝突,讓所有一切變成制度,促進團隊前進。
階段四:表現期(Performing)
所有成員都致力於目標,也清楚彼此的角色與職責。不需要領導者從外部監督,就能夠積極主動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當團隊進入表現期,代表進入績效的巔峰。
階段五:解散期(Adjourning)
團體的結束與重塑。有一說是「修整期」(Adjourning),也有人稱為 「哀悼期」(mourning)。指的是當任務完成,團隊走向解散,也有可能是重整或任務調整、成員調整等。
在這個階段中,部分成員會對分離感到焦慮、難過。日常如畢業、離職、調職、轉換專案都算是修整。
是故,關係的收尾是很重要的事。彼此好好道別,總結,才能夠鼓勵成員進行下一階段的任務。
(所以我才會對主管認為關係收尾不重要感到憤怒)
「我們的」團隊經歷過上述階段,走到了最後一個解散期。
理由無他,我將調職,即將帶著幾位同仁去新單位發展,因為新單位距離舊單位一段距離,多數人都居住在舊單位鄰近,通勤上確實成為困難。
有些人因為恰巧居在新單位地鄰近,一併調去,也有人一度想要爭取調去。
總之,團隊即將走向重整。
回顧所有成員,其實可以發現這是一個成員各有明顯優劣的團隊,每一個人幾乎都很「刺頭」。
當然,刺頭被認為是一個負面形容詞,但我更想說的是,社工往往更包容跟避免衝突,但團隊成員卻大多數都「積極衝突」。不管是人與人之間的衝突,又或者是工作內容的衝突。
前者,說難聽是吵架,但說好聽是溝通。不過,如果一個團隊不吵架、不溝通,那是很難進步的。
後者,說難聽一點的是不走穩健的道路,畢竟老路走得穩,幹嘛要搞新鮮的?說好聽的當然就是創意。我們會思索有什麼新的介入方法,有什麼好玩的可以玩?
一年一度的員工旅遊,不過一社福單位,能夠做的就是給你一兩天假,補助些錢。
我們錢早就花光了,而這次又去基隆,因為某一個成員來自基隆。
基隆的深度旅遊。
(而且,沒有主管)
(這才是重點)
(其實我有邀請她啦。跟她說這是畢業旅行,希望她身為主管可以一起去。不過,她婉拒。)
更大的重點,兩天一夜。
誰想要跟同事一起過夜?
對啊,誰想要?
不過,都說了是畢業旅行了嘛,你可以過夜也可以選擇不過夜。
結果除了一個剛生小孩的媽媽,還有一個隔天一早要去參加喜宴的同事,他們因為沒法或不方便過夜外,全員參加。
(當然,沒有主管)
(是要講幾次啦!)
主管喜歡將團隊很久沒有人離職的功勞攬在身上。
不過,我始終認為這是「所有人」的團隊,身為管理者充其量也只是盡力維繫團體,讓每一個人能夠發揮所長,同時也包容每一個人的缺點。
在每一個人受挫難受時關心包容,讓他不至於放棄,在每一個人歡愉大笑時退到一旁,讓他成為焦點。
團隊帶領者應該要像是鼓手,控制並確保節奏,不應該是主唱。
團隊奠基在每一個人都願意盡本份。盡本分這三個字看起來很簡單,但事實上卻很難。
除了盡本分外,每一個人都願意額外多做一些,這些多的部份可能是包容、可能是掩護、有可能是「願意破壞」。
團隊中的良性破壞者往往更會促成群起進步,激發所有人一起改變,從窠臼中的舒適圈往外突破。
而當然,有人盡不了本分,不管是能力還是意願的不足,但或許他們願意多做一些其他的事,肩負其他額外責任。
隱性的條件交換,也是團隊下常有的事情。
當領導的,充其量就是將這些沒有人願意正視、面對的爛事攬在身上,不管是公開或者私底下進行溝通協調。
於是乎,一個運行穩定四、五年以上的團隊就此形成。
但很可惜,曲終人散,我們終將離去。
不過,有些事情是帶不走的。
最後的最後,我想要逐一介紹每一個人。
在這最後的篇幅,我以到職作為順序,希望過了很多很多年以後,當我或你看見這段文字,都能夠會心一笑。
(或者記起誰誰誰最好笑或最可惡的樣子。)
失靈:
沒錯,就是剎車失靈的那個失靈。
我在某一次員工旅遊坐過她開的車,如果當時剎車失靈的話,那我現在可能已經成為萊爾富牆壁中的一道亡魂(?
身為開國元老,她有太多主管不管事所「不小心」生成的「優良」工作習慣,但同樣的,她在毫無管理與自由下也發展了更多屬於自己的長才。
她總是在辦公室當老大姊,又或者在我不小心或者故意說錯話時飽以老拳。
她是職場的劊子手,四處處斬,但同時處理部分工作的可靠,也讓人安心。
(只是要一直催)
她的職場名言是:「我不打女人。」
老實說,除了社工,我更認為她應該去當活動企劃,或者做什麼活動人才資料庫。她的強項在於處理人的事情,協調以及調度上都堪稱一絕,面對突發狀況面不改色,使人佩服。
她是大姊頭,也是大哥,扛物資的時候我他媽都覺得自己重訓練太少,人家是天生神力,我要重訓好幾年還比不上她。
「可以幫我開嗎?」我有時候會把轉不開的瓶蓋交給她。
「廢物。」她這麼說。
(好啦我不確定她有沒有這麼說,但是劇情需要。)
寶寶:
身為寶寶,他既寶又寶寶寶。
有時候他像是個寶,但又時候又很像三寶。
來自異國的他,喜歡講脈絡,一開口就跟你講個兩三個小時,讓你逃避跟他對話。
他就像是國小講台上,會說:「我簡單講幾句話。」的師長。
未來,他會成為我最好的夥伴,左右手,只是不知道是左手還是右手。
右手好使,左手不好使,但不管怎樣都是我的手。
我也會是他的手,只是也不知道我到底會是左手還是右手。
他是馬來西亞人,所以很常被誤認為是詐騙集團。對方會掛上電話後再打來。
「剛才有一個外國人打電話過來,宣稱他是政府單位。你們真的有用這種外國人?」
「對。不好意思。他是馬來西亞人。」我們回復道。
「你們台灣詐騙宣導得不錯。」寶寶說。
其實,更適合他的工作應該是旅遊實況主,因為他拿到麥克風總是會變得過度高亢,總喜歡嘗試新事物順便採雷。
加上他一上床就睡著,完全不認床,根本是旅遊奇才。
小黃:
她是黃色的黃。
不過她一點也不黃。
真性情,做事謹慎又可靠。
她掛上任何人的電話都可能會大罵特罵,但還是會把該做的事情做完,面對自己再不喜歡的人也會容忍與忍受,但等待機會,一有機會就「開口」踹他兩腳。
長期以來,她被肩負了行政雜務,所以說她是社工,還不如說她更像是小會計。
她會電人,通常就是你帳又亂做。
如果說,社工的核銷是地獄,那她就是閻羅王。
她最喜歡把紀錄寫成流水帳,屢勸不聽,因為她說:「這樣出事了你就不會怪我。」
講真的啦,出事如果真的還無腦怪妳,妳一定放火燒掉我家,誰敢啊wwww
我們一致認為,她未來最有可能放火燒掉各種政府機關。
「媽的爛政府。」她說。
她還有一句經典名言。某次市政府開會時,她用不小的音量說道:「我們就是侯友宜的狗。」
要是我在場,可能還會主委加碼大聲汪汪叫。
芋香:
他不愛芋頭,只是有芋頭香。
但我可能記錯,或者他很愛芋頭,只是我更確定他更愛蘋果(我是說賣手機那個蘋果)。
身為台北市人,AKA天龍國人,他所有隨身物品幾乎都認得出來,沒有mark的他可是不用的哦。
他看起來冷酷無情,又像是個臭直男,但其實他對個案很好,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被家屬羞辱,但還是繼續服務了好幾年,最後他尻回來讓對方感謝他的大恩大德。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就這樣用個案服務報了仇。
他在交往軟體寫上「社工師」,便因此吸引到現在的妻子。
我還真不知道有人想要嫁給社工(誤),謝謝你讓我上了一課。
(我現在註冊交友軟體或者交友海綿體還來得及ㄇ?)
但說真的,他應該是我生涯中遇過個案做最好的社工。不過,我還是認為他應該去讀博班,因為他的教育能力更好、更強。
而且比起一個優秀的社工,社會更需要一個有卓越實務經驗的社工教授。
你能夠改變的人,就從數十、數百名,變成數千、數萬名。
西施:
「西施的施」,她總是這樣跟個案自我介紹。
古有西施大美人,現代的西施仍然是西施。
她到職第三天,廠商約好來施工。廠商走了以後傳賴問我。
「你們新來那個妹妹好漂亮。」
「她不是妹妹,工作一段時間了。」我補充道:「而且人家剛結婚啦。」
然後我再說。
「靠腰。你不是也結婚兩個小孩了。」
西施她總是慢慢、慢慢的,她很有可能是整個辦公室最慢熱的人,而在業務調動,換到夾在我跟失靈中間的座位後,她突然大解放。
她有時候會講出令人傻眼的幹話。
「跟兩位學的。」
「跟督導學的。」
她已經不再慢慢了,可能開始變得更快。最近,她又有一個新角色,媽媽。
不過她產假與留職停薪回來後,辦公室即將大異動,我想她又會變得慢慢、慢慢的。
但我相信她會好好的,雖然她實在是很不會聊天。
然後補充一下,她剛到職時,只因為我說了一句,我很誠懇。
她就笑到流眼淚。
(妳是笑話我ㄇ?)
瑪斯奇朵:
北有建國南有興國,不過建國中學的人建不建國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未來讓來自台南興國高中的她來管理國家,這個國家肯定興國。
她身為一個不好意思也不大會拒絕的人,始終攬了很多不應該攬在身上的事情。
她是一個真正的社會工作者,她因為見到身障這個領域沒啥人選而毅然決然投入,使人真正佩服。
只要跟她說,有什麼新主意,而她評斷真的有助於社會工作,那她就會去會做,除了做,還會做到最好。
我認為她是團隊的樞紐,除了主管外,她可能是團隊次要影響關鍵的人。為了團隊,她願意犧牲,當然,更積極奉獻。
我跟她,學生時代都是上課不認真、翹課翹整週,但不知為何還是來當社工。
因為有些人,是真正適合當社工。
她愛打籃球,有一度我想要給她至換一個更籃球一點的名字,例如花道之類的,不過,不知為何還是叫她瑪斯奇朵。
因為瑪斯奇朵跟馬爾濟斯有八成像,而她最討厭狗勾。
桑妮:
如果說誰最愛哭,那就是她了。
只要有一絲絲可能會讓人感動的成分,她一定會掉眼淚。
如果不只一絲絲呢?那就是爆哭。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幹你娘我O爆」,通常用在某人非常極端地想要怎麼做,像是免費試吃,我可能會說:「幹你娘我吃爆」;所以她當然「幹你娘我哭爆」。
她不怕生,也什麼都不怕,有些事情有些挑戰,你如果交給了她。
她會先埋怨,蛤,好啦。然後就開始認真的做,做的讓你無法挑剔。
她總是幾乎全妝來上班,穿著也總是像是個屁孩,有時候又突然變成女人。
嚇死人,妳可以不要這麼多變嗎?
她從大四實習就來到這裡,各種活動也都來支援當志工,最後,她成為了這裡的社工。
她以為她是個冷峻,界線分明的人,但事實上她總想要做得更多,當更有溫度的人。
有些人會說,這些話專門對比較資淺的人說,妳以後會變成一個好社工。
但我想說,妳已經是個好社工。
她喜歡玩玩具,但我老是覺得她很多時候不是在玩玩具而是被玩具玩。
速水:
速水之所以叫做速水,是因為她也同樣來自馬來西亞,而她所發音的「是誰」,很容易叫成「速水」。
她到職時,還引來勞工局關注。「一個馬來西亞人就算了?你們聘了兩個馬來西亞人?到底為什麼一定要用外國人?」
事實上,我們在兩年內一共聘了三個馬來西亞人,只是一位馬來西亞人離職,不然可能同時有三位馬來西亞夥伴呢!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台灣人都不來當社工,所以我們只能用大馬人。」
速水高中畢業後為了愛來到台灣,她同是大馬華僑的未婚夫想來淘金,所以選擇來台灣讀大學。
半年後,速水也來了。
但她其實很想爸爸媽媽,而她返回家鄉的日子遙遙無期。
「我在台灣沒有家人。你們就是我在台灣唯一的家人。」
某天我們整個部門(當然,除了主管)出現在她當時的男朋友、現在的未婚夫,一個月後的丈夫所租借的求婚遊艇上時,她哭著說:「你們怎麼會來?怎麼可以來!你們今天上班,很累耶!很累耶!」
當天,我們有一半的人去支援戶外體驗教育活動,在營地,爆幹累的那一種。
然後,她在我們這些「家人」面前,答應成為另外一個人的「真正的家人」。
我們參與的不只是她的職涯,還參與了她人生的重要時刻。
女明星:
她總是自稱自己是女明星,雖然我不知為何如此。
她小我整整一輪,卻知道很多只有我這個時代甚至上個時代的哽。
「噓!這個不能講啦!」她總是這樣糾正我。因為我身為督導會知道更多同事的事情,她老覺得有些事情不能講出來。
所以寫她的介紹很苦手,她只有一顆腎可不可以講、她現在單身可不可以講、她跟呂媽媽的愛恨情仇可不可以講、她有一個來自靈界的男朋友可不可以講?
(結果你全講了)
另外她其實沒有靈界的男朋友,如果有,叫做林永生。
我不知道字是不是這樣寫,反正是虛構的,那我就當小說寫。
她害怕兩隻腳的生物,尤其是飛禽類。
啊我就不繼續介紹了,因為她會跟我一起去新單位發展。
我很感謝她,至少願意跟我說實話。
「如果我以後變成很討厭的主管,拜託妳要告訴我。」我說。
她也老是嗆我,因為我很喜歡說:希望我們可以成為自己喜歡的大人。
「都幾歲了,早就是大人了。」
「希望我們都可以成為自己喜歡的老人。」有玩沒完,我說。
她同時也是我粉專的最早期的支持者之一,她告訴我:「老人才在看臉書。你快點去弄IG啦!」
啊我就老人啊。
但其實我也有IG。
綺夢:
其實她不是這個名字,因為她的名字有個孟,所以不知為何我就想叫她綺夢。
絕對不是因為我看見她胳肢窩有一顆痣。
如果有也不用承認謝謝。
她跟西施一樣慢熱,不同的是,她是個謎樣的女子。
她跟熟人跟不熟的人的語氣語速都不同,讓我懷疑她背包裡有隻小兔子。
她來自桃園,去過花蓮讀書,最後選擇來台北工作。
她有時迷迷糊糊,有時出包連連,不過你曉得她不是不認真不上心,只是還沒找到方法。
我沒坦承的是,其實我特別包容她,因為我知道如果你不包容她,她會陣亡,但她不是沒有當個好社工,她只是行政能力不如人。
她要學習的路還很長很遠,未來她可能會被針對,被主管針對,但幸好,她有點迷迷糊糊,如果不提醒,她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被針對。
希望妳能夠堅持下去,真心希望。
謝謝你們謝謝你,最後的時刻,我得說:我很榮幸成為你們的督導,雖然我知道我很不像督導,有時候可能也不可靠。
因為我知道你們、我們一起的團隊,比我這個人太可靠多了。
所以更多時候,我靠你們比你們靠我還要多。
謝謝你們,也謝謝你的包容。
未來,我們都會好好的。
謹以此文,獻給樂康3A,堪比精神科病房的社工辦公室,在這裡,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盡情地將自己的幻聽幻覺跟妄想說出來。
在2023的尾聲以及未來,我們懷念她!
來人!驪歌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