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一陣子之後,世界變得熟悉又陌生。房間裡一陣子沒動過的東西成了擺設,雖說是過去的自己放在那的,但過去的自己過分年輕,彷彿已經有了代溝。
書架上其中幾本書是從圖書館借來的,已經不怎麼記得當初借這些書的理由。續借到快要不行續借的程度,因為太多臨時的事情所以都沒翻開。要找時間拿去還,在還之前,要找時間多少看一看。
又要準備打包了。將枝微末節與興趣愛好分門別類,裝進紙箱。它們預計在幾天之後出現在另一個位置,放在一個長相類似的三層櫃(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個),被以一種與房間感覺自在貼合的恰當方式安置,彷彿其天生就應該被擺放在那。
圖書館的書,如果還沒來的及還的話,就會以一種尷尬的處境移動。既然都要「搬」了,為什麼不直接搬到圖書館呢?核心的理由當然是還沒看、還想看、還覺得自己可能會看。所以如果還了又需要再借,那就真的多跑一趟了。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它就不會至今還沒看導致還沒還,既然往後也會像過去一樣繁忙。
原先腦海中的「新生活的想像」發生了變化,新是特別的新,但卻不太確定還足不足以生活下去。我們喜愛任何人事物與生活方式的時候,總是使用現在簡單式,那雖然只是當下的一種感受,卻被我們誤以為永恆。
如果說接下來住的地方只住半年的話,那該怎麼去思考這半年?如果不以「讓這一切重複」的方式經營自己的一天,那似乎怎麼樣都是轉瞬即逝、不知不覺也無所謂。
過去少年漫畫的主角經常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熱血、冒險、樂天派,遇到挫折之後,努力修練努力克服,迎向並突破挑戰。就像他們往往終究被揭露有著某種天命與某種血統,所謂的主角特權,是「努力就能成功」。
但我們沒有要成為「某某王」,沒有大秘寶、沒有武鬥大會、沒有拯救世界。我們沒有真的被給定要去哪。某種意義之下,我們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並不厲害也不特殊,非善非惡,非關歷史的關鍵進程。
但就像那些從這裡要搬到那裡的紙箱裡的東西,我們需要去釐清自己被擺放的位置,哪怕幽微渺小,也是所謂「一席之地」。
一切事物彼此黏著,基於微小的質量賦予彼此小到可以忽略的萬有引力。如果某個存有真的消散了,世界會變得完全不一樣,但不一樣的地方在哪,其實也沒有人可以察覺。
「我們會自行處理收容,謝謝。你們不需要知道這些事情。」
--Doctor Ezekiel T. Jo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