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漸漸可以分辨自己「吃了會吐」與「吃了不會吐」的狀態。
這樣講有點奇怪,因為除非是酒喝太多喝到吐,否則「會不會吐」這件事不是自主意識的選擇嗎?
對我來來說,不完全是如此。
「要不要吐」這件事,確實是可以選擇。
但某些時候,我就是知道吃了這一頓,我會吐掉它,且別無選擇。
為什麼呢?
這很是像是腦迴路已設定好的劇本,故事線就是得這麼演。
當然,我也可以選擇「那就不要吃」,這條腦迴路的劇本就不成立,不會啟動。
這麼看來,「吃」這個行為所啟動的究竟是什麼呢?
是一種不協調的狀態。
這個行為像是個顯隱劑。
它把內在正在經歷的某種不平衡或不和諧外顯出來。
因為不這麼做,好像裡面的那團混沌會變得愈來愈大,大到把我淹沒。
那團混沌沒有言和的能力,甚至沒有溝通的能力,它硬生生地杵在那,像個黑洞。
顯隱的意思,不是我想透過吃來摸到那團混沌、感受到那團混沌。
而是透過吃得爽的感受來迴避掉、蓋掉這個儼然成為龐然巨物的混沌,接著再將吃進去的食物吐光,把塞爆的胃清空,讓我自以為的已將那團混沌在眼不見為淨的狀況下被我用衛生紙包了起來,隨著那些被我反芻出來的食物一起吐進馬桶裡。
這種種的行為,其實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自我創造出的假象和諧罷了。
我大吃特吃了我想吃的,滿足了口腹之慾,而且甭害怕發胖。
「狂食」這件事情,顯隱出了我的內在處在一種逼自己「必須要和諧」的狀態。
「吐掉」讓我感到一切可以回歸平靜,回歸到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原本狀態,彷彿焦慮不安都被我吐掉了。
然而真相是,被我用衛生紙包住的不是那團我碰都不想碰的混沌。
其實我什麼都沒包住,被我包住的只有空氣。
「吐」是一種我試圖把一切抹平,告訴自己「一切都沒事」的手段,同時顯隱出了我用非常粗魯殘暴的方式對待那個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