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鬱腦學】產後精神病：不常見但需要警覺的現象
產後精神病是罕見的嚴重的精神病狀態。（圖片：AI 生成）
作者：精神科專科醫師 簡婉曦
發表日期：2024/09/12
本文彙整自精神科門診的診間絮語、認知行為治療與正念心理治療的經驗，所有對話皆已改寫，去除所有可以標示出特定身分的描寫。若有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產後精神病是罕見的嚴重的精神病狀態，通常需要緊急住院治療。與產後憂鬱症不同，未經治療的產後精神病隨著時間會越來越嚴重，除了影響媽媽本人與嬰兒的安全，也可能對於整個婚姻家庭帶來重大影響。
產後精神病是罕見但嚴重的精神病狀態
「產後精神病（Postpartum Psychosis, PPP）」是一種罕見但極為嚴重的精神病狀態，可能對媽媽、嬰兒、另一半或更廣泛的家庭系統造成深遠的影響。PPP是與分娩相關最嚴重的精神病狀態。
儘管在診斷手冊 DSM-5-TR 中，產後精神病沒有獨立的診斷標籤，它常被描述為躁鬱症發作或精神病特徵的突發事件。這意味著，PPP 的症狀多變，從極度興奮到深度迷失，可能交錯混合，使患者陷入難以自拔的困惑狀態。更令人心痛的是，約40%的患者在生產前從未經歷過任何精神病狀態，這讓產後精神病顯得更加突如其來與難以預測。
PPP 的發生率相當低，僅約 0.0089% 至 0.2%，遠遠低於產後憂鬱症（Postpartum Depression, PPD）的 13% 至 15%。然而，與產後憂鬱症不同（請參考文章：【憂鬱腦學】淺談產後低潮與產後憂鬱、【憂鬱腦學】產後情緒風暴：認識產後憂鬱症狀、病因與自我檢測），PPP 的進展往往極為迅速，從產後的幾小時到幾週內，症狀便會快速惡化。這是一個需要立即醫療介入的危急狀態。
PPP的症狀繁複多樣，常見的症狀包括嚴重失眠、情緒激躁、情緒波動大，以及難以理解的妄想或幻覺。患者可能會出現被害妄想、關係妄想，甚至在嚴重時出現時空混亂或譫妄狀態。僵直症（Catatonia）也不罕見，在 PPP 患者中高達 20% 的比例會出現這一症狀。
PPP的發作往往迅速且猛烈，許多病例在分娩後的頭兩週內出現，並且常常伴隨著無法入眠、極度焦躁或突如其來的情緒高漲。這樣的症狀，不僅對媽媽本身是一種深深的痛苦，也會嚴重影響其照顧新生兒的能力，讓整個家庭陷入混亂與無助之中。
儘管 PPP 看似恐怖，值得慶幸的是，早期的醫療介入能夠有效控制症狀。治療方式包括緊急住院治療，使用情緒穩定劑鋰鹽、抗精神病藥物。對於產後媽媽來說，重要的是及時尋求專業幫助，不要對自己的精神狀態感到羞愧或內疚。這是一場與疾病的戰鬥，而非個人的弱點。
產後精神病的致病因子與風險分析
PPP的病因至今仍未完全明瞭。現有的研究表明，約50%的PPP患者在發病前有過心理或精神健康問題的歷史，這為該病的風險提供了部分線索。
- 生物與遺傳因素：PPP 的發病機制可能涉及遺傳、賀爾蒙、腦部發炎以及免疫系統的異常，但PPP的真實發病機制仍未確立。雙極性情感疾患（Bipolar Affective Disorder, BAD），舊名躁鬱症，是最相關的風險因子之一。研究發現，患有 BAD 的女性在產後經歷 PPP 的風險顯著升高，發病率約為 20～30%。此外，曾有 PPP 發作經歷的女性，亦有較高的復發風險。神經生物學研究指出，PPP 可能與腦部發炎有關。例如，產後腦炎（如 Anti-NMDAR 腦炎）被認為與 PPP 的發生有關。其他免疫相關疾病，如免疫性甲狀腺炎、甲狀腺體積增大或 Free T4 濃度升高，也與 PPP 的發作存在關聯性。其他可能的先前診斷包含思覺思調症或情感性情感性思覺失調症。
- 精神活性物質與其他風險因子：使用精神活性物質，尤其是甲基安非他命（冰毒）等毒品，可能引發 PPP。不過，研究顯示，分娩過程中的順利與否、產科併發症或媽媽的年齡，並不會顯著影響 PPP 的發病率。
- 不會導致PPP發作的因子：心理社會因素的影響證據更為薄弱也無法讓人信服。分娩過程是否順利、產科併發症並不會導致PPP的發生。分娩時媽媽的年齡並不影響PPP的發生。單純壓力性生活事件等心理社會風險因素與 PPP 之間沒有關聯。換句話說，PPP的發作不會是因為婚姻、工作或生活不順，而增加發作風險。
雙極性情感疾患患者分娩後
懷孕與生產對於BAD患者來說，是人生中的巨大壓力，這一過程往往會引發情緒波動，甚至可能促發嚴重的精神病症狀。研究顯示，BAD患者在產後經歷躁期或鬱期發作的比率高達37~50%。 對於BAD女性來說，躁期發作症狀嚴重者，特別是合併精神病症狀、高自殺或傷人風險者，需要考慮懷孕期間維持藥物治療，並需要來自伴侶與家人的密切支持，才能有效應對風險。
對於 BAD 患者來說，產後精神病（Postpartum Psychosis, PPP）的發病率相當高，尤其是第一型雙極性情感疾患（BAD-I）比第二型（BAD-II）更容易罹患 PPP。大約 20-30% 的 BAD 患者在產後可能發展出 PPP。
在患有BAD的女性中，PPP發作的其他相關因子包含童年不良事件（Adverse Childhood Events）、妊娠晚期每日皮質醇（Cortisol）水平較高。
值得注意的是，懷孕與待產期間的主觀睡眠品質並不顯著影響 PPP 的發作。但對於那些曾經因睡眠不足而引發躁期的 BAD 患者，PPP 的風險會增加至2倍，尤其是分娩前一整夜的睡眠不足（急性睡眠剝奪），更是讓 PPP 發病風險升高至 5 倍。
產後精神病的產前預防
目前沒有跡象顯示，非BAD患者在懷孕期間有任何預防性藥物可以預防PPP的發作。
產後精神病的產前預防
目前沒有跡象顯示懷孕期間的預防性藥物可以預防PPP的發作。
產後精神病的產後預防
對於有PPP病史的女性，醫學上建議在分娩後立即開始預防性治療，以降低疾病復發的風險。鋰鹽作為一種情感穩定劑，對於預防 PPP 復發最具證據力，並被視為首選藥物。
由於周產期（從懷孕、分娩到產後）的生理變化會顯著影響鋰鹽在體內的代謝，開始鋰鹽治療後需要頻繁監測血中鋰鹽濃度，以確保治療的安全與有效性。在產後的前兩週，建議每週檢查兩次鋰鹽濃度，目標是將濃度維持在0.8~1.0 mmol/L，以有效預防復發。在長期的隨訪中，接受鋰治療的 PPP 女性在產後 9 個月內的復發率較低，顯示鋰鹽對於病情穩定的良好效果。
儘管母乳對於嬰兒有著許多好處，對於曾經罹患 PPP 或屬於高風險的媽媽來說，母乳餵養可能帶來額外的風險。鋰鹽分子能夠進入母乳，進而對嬰兒產生潛在影響。基於這些考量，臨床上通常建議服用鋰鹽的媽媽避免母乳餵養，這樣可以減少復發的風險並保障嬰兒的安全。
產後精神病的治療
PPP發作時，通常需要緊急住院治療。
PPP的藥物治療主要是以第二代抗精神病藥物、鋰鹽為主。因為產後失眠可能會導致PPP症狀惡化，安眠藥或鎮定劑可用於治療PPP的睡眠困擾。
難治型PPP（Treatment-Resistent PPP；定義為對藥物治療２週反應不佳者）、僵直症（Catatonia）、自殺或殺嬰意念者，可考慮接受電擊痙孿治療（ECT），治療的有效性取決於PPP症狀的嚴重程度——症狀越嚴重，對ECT治療產生反應的機會就越大。相對地，重複性經顱磁刺激（rTMS）對於PPP治療無效。
在 PPP 的急性症狀得到緩解後，個別心理治療（如認知行為療法）和以家庭為中心的心理治療，可以幫助改善患者的心理狀態，同時促進穩定的親子關係。這些心理介入通常會在急性期過後引入，並輔以同儕支持團體，為媽媽們提供一個情感支持的網絡。
產後精神病的預後
研究顯示，88% PPP患者，在產後9個月已經恢復到病前的功能水準。PPP 持續時間較短的患者預後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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