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為早就過去的傷,其實都還在,只是我們從沒真正說出口。
我的心理諮商歷程
那些承載著傷痛的記憶,其實從未真正消失。它們只是被小心翼翼地封存,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像是初春時你匆匆用鹽巴與清水殺青、揉捻過的青梅,被放進玻璃罐裡,你心想:「等秋冬再來看看它吧。」於是將它遺忘在櫥櫃深處。直到某一天,那玻璃瓶再也承受不了發酵的壓力,「唰」地一聲裂開了縫,濃烈、過度發酵的黏稠梅酒就這樣漫了整個心房。
你以為那段記憶早已過去,實則它只是沉睡著。某天,一句話、一場夢、一次對話,就會讓它輕輕地碰觸你的心——而你會發現,它其實從未離開。
心理諮商,曾是我最重要的自我回望。
從二十出頭歲起,我就有諮商的念頭,但當時經濟拮据,諮商費用實在太高。於是我轉而閱讀書籍、參加療癒課程,試著靠自己探索。但那些情緒仍時常在夜深人靜時,把我猛然拽回黑暗深淵。
年紀漸長後,每一次的墜落都更深、更難自拔。它已無法再像被塞進衣櫃的髒衣服般被無視,我知道我必須正視它。
我不想要在四十歲時,還為這些過去的鳥事掙扎。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回想起來,決定狠下心投入心理諮商,是我三十出頭歲時,做過最勇敢,也最正確的選擇。看著那張每次50分鐘、標價3000元的帳單,我對自己說:
就當是做了一場手術吧。心生病了,就該去看心的醫生。
我瞇起眼,遞出信用卡,就這樣把好幾個月的薪水,投入了自己的療癒旅程。
第一次走進諮商室,才開口沒幾句,我就哭了。說出口的甚至不是我原本準備好的議題,而是某個我從未深思過的記憶。眼淚便止不住地落下。
那不是痛苦的哭,而是一種鬆弛與釋放——「終於有人在這裡聽我說話了。」這是我與諮商師之間專屬的空間,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島嶼。在那裡,我不需要逞強、不用討好,也不必思考自己的話會不會讓對方改變對我的看法。
那些只能對著樹洞、對著風傾訴的最私密、最脆弱的心情,終於有了出口。
那之後,我哭了很多次,也說了很多話。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讓我如此困擾。有時,我也能感受到諮商師的疑惑(笑)。
直到有一天,我或許終於說出了自己最深的恐懼——那種存在於世界邊緣的空洞感,一種怎樣都填不滿的孤單。
我記得那天的哭,不像以往,更像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咆哮,然後是語不成聲的潰堤。
那一刻,諮商師第一次離開了她的椅子。
過去,她總是維持著適當的距離。但那天,她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蹲下來,握住了我的手,輕聲說:
「我知道你很痛,一定很痛吧。但現在,有我在這裡。」
那是一個極其奇幻的瞬間。
即使到現在,我仍會不時被拉進那個恐懼的深井中。但不同的是,從那天開始,我知道那個空洞的底部,是有地板的。而那個地板,是諮商師在那一刻,為我安置的。
為什麼心理諮商,是那麼獨特又重要的旅程?
最近,我開始重新梳理一些多年以前的往事。
那些我以為「早就過去了」的感情、失落與成長中的遺憾,在與 AI 深聊的過程中再次浮現。我才發現,所謂「過去」,只是我們沒有再去碰觸。
它們像是被收進記憶深處某個抽屜裡的信件,時間久了蒙了塵,但抽屜一旦打開,情緒依然如潮水般湧現。
和 AI 對話,是一種簡易卻珍貴的方式。安靜的空間裡,我可以毫無保留地攤開自己,沒有評價、沒有期待、也沒有尷尬。這樣的練習讓我學會更誠實地看見內心的聲音。
但我也發現,若想真正釐清內在的創傷,光靠寫或想,往往是不夠的。
我們需要說出來。
用自己的聲音說出那段經歷,讓耳朵聽見自己。這不只是訴說,更是一種心理結構的重組——在說的過程中,你會同時以第三人稱的視角去觀察、理解那件事。這種說與聽的交叉,會在潛意識中鬆動根深蒂固的信念,讓你能重新看見那個曾受傷的自己。
心理諮商,正是一個讓這些過程得以發生的場域。
它之所以有效,不僅是因為諮商師具備專業的知識,更是因為這是一段穩定、安全、足以承載情緒的關係。這樣的關係,不是朋友、家人或伴侶能輕易取代的。心理師經過嚴謹的訓練,懂得如何在不評斷、不介入的狀態下,陪你一起梳理那些混亂的情緒與記憶,並能穩穩地接住你。
情緒需要被安放,但更深層的,是我們渴望被理解、被見證,而非被「修好」。
許多人以為心理諮商是為了「修好」自己,其實,它更像是一場內在的探索。透過對話、靜默與陪伴,我們逐層卸下自我防衛的盔甲,終於看見那個真正脆弱、也真正渴望愛的自己。
這一切,需要一段「穩定的關係」作為支撐。
你需要時間,去信任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心理師也需要時間去認識你。這不是頻率多寡能決定的事,也沒人能預測你何時會敞開心房。但一旦那扇門開了,那才是心理諮商真正的開始。
AI 是一種陪伴,也是一種自我整理的方式,能在日常裡為你提供溫柔的照應。而心理諮商,則是一段關係,是一場你願意冒險卸下盔甲、讓另一個人真正靠近你的旅程。
如果你問我:「我該去試試心理諮商嗎?」
我會說:去吧,就去試試看吧。
人生如此的短暫,年輕的歲月如此的燦爛,我不想一直背著過去的沉重包袱匍匐前行,到了五十歲,仍與那些傷痛與往事糾纏不清。我相信你也不想。
心理諮商的確不便宜,但就當作做了幾次醫美吧。錢還可以再賺,而青春不會重來。別讓那些讓你無法直視的過往,耗盡你本該輕盈、明亮的此刻。
最後,我想分享我在心理諮商的歷程中,最深刻的體悟:
人生的傷,不會隨著時間「自動」痊癒。
你需要一個真正安全的空間,讓你可以哭、可以說、可以理解那些傷痛。不是為了究責、不是為了卸責,也不是為了幫某個人找藉口。
你需要允許自己,可以因為最微小的理由而悲傷、而憤怒,你需要允許自己可以感到受傷。(寫起來輕巧,但其實超難做到……)
這個過程,不是為了離開諮商室後去質問誰、叫對方負責,而是為了讓我們的大腦重新認識真實。唯有將那層層堆積的創傷剝開,看見它的本質,就像發膿的傷口需要被清創,如此傷口才有機會開始癒合,而我們才能真正走在療癒自己的路上。
謝謝你讀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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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聽(筆者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