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收到了日本古本屋網站捎來了一則新的書訊:小林昌樹《立ち読みの歴史》(早川書房,2025-4-23),我立刻有了精神起來,因為這與閱讀有關,而且作者回顧的讀書景象:在書店書架前站著閱讀,我有過這樣的經驗(1986-1990在阿佐谷車站南口的書店),便有些理直氣壯主動加入來參與。
作者在文章中指出:這部新書《站著閱讀的歷史》,緣於他2021年創辦「近代出版研究所」雜誌,在編輯創刊號之際,為填充版面寫就的隨筆。那篇帶有歷史回顧的隨筆是他花了兩個星期左右完成的,可以說這是他寫了這篇文章發展成書的副產品。他進而提到,多數日本人對於「立讀」是什麼回事,想必知之甚詳,不過,據昭和時期到歐美國家旅行(留學)的日本人說,「立讀」這一行為,似乎日本僅有的現象。當然,這意思並不是說,他們進入書店不隨意翻翻看看,而是在外國書店裡看不到日本式「立讀」這一光景,也沒有「立讀」這個說法。
稍為回顧歷史就可得知,在江戶時期書店雖然擺出一冊書籍展售,大部分書籍均存放倉庫,但基本上不允許顧客「立讀」的。這情形與和服店很相似,依顧客的需求現貨販售。換句話說,顧客進入書店是不能自由取書翻閱的。熟悉江戶時期出版的鈴木俊幸,在其《「新版」蔦屋重三郎》(平凡社,2012)一書中,有詳細記載,使得他的「立讀」源流更有歷史依據。
在本書中,作者為搜集始至明治時期到二戰前(在書店前)「立讀」的景象,可謂是煞費苦心,不論是手繪插圖或風景明信片,所入手的極為有限,幸好,後來田村俊作編《文読む姿の西東:描かれた読書と書物史》(慶應義塾大学出版会、2007)刊行,對他撰寫此書幫助甚大,但是與「立讀」相關的圖像,依然少見。
此外,細心的讀者可以發現,法國第四代年鑑學派、新文化史研究的代表人物羅杰.夏蒂埃(Roger Chartier)的著作《閱讀的實踐》,對於小林昌樹撰寫這部書的架構與歷史關懷,給予很大的啟發。簡單講,羅杰.夏蒂埃認為,擴大了書籍有的外延,在物質實踐之處,他更關注一種文化實踐的閱讀,正是閱讀的發生,書籍的真正意義才會產生。
回到立讀的話題。
由於我久坐的職業習慣,下肢血液循環不佳,因此,有時候我得站起來,在書房裡或走道上站著閱讀,順便鍛鍊一下腿力。在這當下,我在思考一個問題:作家讀書寫作如吃三餐,是必要的也是必需品,沒有健康堪用的身體,再美好的願景,終究只化為泡影。於是,我想起了道家的真言:身性雙修,因為它把佛家的「修練心性」包含進去了。我自知不可能練就道長的仙風道骨,但有深刻的理解,有了輕盈自在的肉體,一定能寫出更美妙的文章。(2025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