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時候,我心裡其實還是沉的。明明昨天的事已經過去了,卻還是像卡在某個細縫裡,一直出不來。
我知道整件事沒有真的發生什麼嚴重後果,但內心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一直壓著。那是一種自責,也是一種「我應該可以更好」的懊悔。沒人逼我,但我自己把自己關進了檢討室。
其實事情剛發生的當下,我心裡就已經浮出一句話:「我是不是沒做好?」而當我聽見當事人的回應也像在責備我,那句話就像被按了加粗加亮的鍵,一下子變得巨大,壓得我透不過氣。

我不是不成熟,我是還在跟腦內鞭子人搏鬥中。 情緒過敏者的日常表演:心碎、補妝、微笑、繼續演。
我觀察到自己心裡有一個「拿著鞭子的人」,一邊冷靜又用力地說:「你要反省,你要記得,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你能承擔嗎?」
他不是討厭我,而是我太早學會用這種方式來對待自己。
而我也知道—這是高敏感的特質在作祟。我的腦子不只回放事件,還會回放每個人的語氣、每個畫面的角度,甚至跑出一連串的「如果」、「萬一」的劇本。像在替自己開模擬法庭,檢察官、證人、觀眾,都是我。
最讓我難過的不是誰怪我,而是我自己早就在怪自己了。
所以當我稍微好一點、注意力轉移後,心情才剛有一點鬆動,我心裡那個聲音就冒出來說: 「你怎麼可以開心?」
那句話像一記無聲的耳光。不是為了提醒,是為了拉我回那個低落的位置。
彷彿我若笑了、原諒自己了,就等於我遺忘了錯誤。
但其實我知道—我沒有忘。
直到後來,我才突然意識到,這一切的情緒下面,藏著一個我從未察覺的標籤:
「我就是個麻煩。」
原來我每一次在被責備或誤解時,最難受的不是對方說了什麼,而是這句潛藏在內心深處的信念總會悄悄浮現。
讓我覺得: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是不是我做什麼都不夠好? 是不是我根本不該存在?

不是誰說我不好,是我自己早就這麼相信了。
發現這個標籤的瞬間,我不是像剛剛那樣落淚,而是一種安靜、深沉的難過。
原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這句話困住而不自知。
但我也知道,看見的那一刻,就是轉變的起點。
我開始用語言告訴自己:「我當下已經做了我能做的選擇,我不是沒事,但我有盡力。」
「我記得那些情緒,也記得我多麼害怕會出事—但我現在活下來了,還願意學會原諒。」
這不是輕易釋懷,這是一步一步從風暴中走回來的過程。
我還在走,但我願意承認自己正在走著。

情緒還沒散去的時候,胸口會悶悶的,整個人像被按著。 我知道我有在努力了,但我的胸口還是重重的,不太想笑。
情緒沒有那麼容易就鬆綁,我有觀察到— 每當那些念頭跑出來,我胸口都會悶悶的、重重的,整個人提不起勁,心情也很難真正開朗起來。
雖然我已經發現了那個內在的標籤,心裡有一點點比較鬆了,
但那種「可以完全輕盈、輕鬆折腰」的感覺,還沒有出現。
這讓我明白—原諒自己,是一條要慢慢走的路。
不是知道就能馬上解脫,而是要一點一點,在身體願意放鬆之前,先讓靈魂學會不再逼自己。
如果有人問我今天好不好,我大概還是會笑笑地說:「還行啦。」
眼睛紅紅的,我就會笑著補一句: 「喔~我過敏啦,沒事沒事,哈哈哈~」
但其實,我知道我不是「沒事」,而是— 我正在努力地,好好地,讓自己不要再那麼痛。

過敏的不只是眼睛,是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