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生時代開始,我就是個標準的小罐頭,不突出、不拖班級後腿,畢業即就業,順理成章進入職場。今天,我決定整理一下自己為什麼選擇離開教學現場,這純屬個人經驗的總結與分享。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好老師,所以我走了。
2025年,我對教學生涯的熱情已經耗盡,再也找不到當初那個懷抱教育名師夢想的自己了。作為低年齡層的老師,我面對一些需要特別關心的學生,即便深知此刻不出手相助,未來也很難再有其他老師比自己更有餘力來關注他們。但向現實壓力與社會期待低頭,最終選擇「放生他們」,似乎已成為教師圈內心照不宣的共識。老大曾說:「你今天在教室看到的一切,都是孩子的天性與家庭所塑造的,你只是他人生的過客。把你所能看到或想像的未來,過度加諸在他與你身上,對你不公平,對他更是盲目又沉重。所以,做好你的本分,讓孩子們安全地從你手中畢業就好。」
當初之所以沒選擇社工或特教科系,就是深知自己並非天生的小太陽。世界上的無奈太多,而這些科系未來的工作,大多必須依靠從業者主動發光發熱,去照亮所服務的家庭與個體。於是我以為,作為一名普通教師,或許我救不了海倫凱勒,但至少進入我班級的孩子們,不該錯過相互幫助、相互照顧的機會。然而現實無情地提醒我,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
近幾年,教育界積極推廣正向教養、人本教育,各式研習中不斷提醒教師要時刻注意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在不斷的培訓與實踐下,我逐漸注意到了自己的改變——內心的不斷失衡。《被討厭的勇氣》幫不了我,因為一旦課題切割不當,就可能被視為冷漠與漠視;正念練習幫不了我,因為耳邊孩子們「老師、老師」的呼喚從未間斷;試圖短暫抽離教室冷靜深呼吸也幫不了我,因為隨時都可能被貼上怠忽職守的標籤。
真正面對自己的內心後,我才明白,最大的問題或許就在於我的高敏感。人們常說高敏感既是天賦也是負擔:我喜歡這份敏感,它讓我更能理解每個學生的喜好、天性與家庭帶來的獨特亮點;但我也討厭這份敏感,當我試圖與某個學生保持距離時,它總提醒我:「這不是他的錯」。想要遠離一位同事或許很容易,畢竟每位老師都是獨自在課堂裡掌控一切,但想要遠離學生卻難如登天。無論作業、公文、家長、考試,乃至學生無意識地向我撒嬌、聊天、玩耍,我都無法視而不見。
最終,蕁麻疹、嘴破、失眠、情緒失控、免疫力下降,逐漸侵蝕了我的健康。於是,我決定要離開我的教室,在我還沒被這些壓力完全吞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