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代人仰望著星空時,應入他們眼簾的天文景象是如此的驚奇而不可捉摸,於是他們透過神話或者宗教來詮釋他們當下所經驗的奇景。而即使人類文明的歷史至少已經發展了兩千年以上,我們仍然像那天在夜晚行走的古代人一樣驚奇於每一個我們人生中的特殊經驗,這樣的經驗就算早在科學的世界當中已經獲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解釋,但對一個個體心靈而言那於外在世界之變遷接觸的種種體驗,仍不由得讓我們的心靈對生命之向內或向外產生一種嚴肅的思考和敬畏之情。當我在某天刷牙時發現自己的一顆犬齒因長期的磨損而掉落且不可能再次生長時,在醫學上雖然能客提出合理的解釋,但在心靈上我必然意識到自己的肉體正向著一個不可逆的變遷走去,同樣的我的心靈也不可能在不斷經歷變遷之後仍然維持得如同二十歲出頭面對世界的態度,我必然驚奇於這一系列的人生變遷,而生活在這之中的我也必然也為這種種的變化提出一套足以慰藉自己心靈的解釋。
形上學不是別的,它正是我們心靈遭遇種種不可預知的變遷以及意識到未來不確定性時窮盡智識所提出的一綜合詮釋。由於人類是受困於心智牢籠的動物,對於那些時時刺激著心靈的事物,必然也要以心智所能理解的範疇來加以解釋。形上學像是宗教或者一些較為敏感的心靈受外在刺激後渴望提出的一套自我安慰的法則一般,它必須將某個當下的體驗和過去經驗中的某些由共感得知普遍元素以及對未來某種可能性的想像結合起來,成為在當下心靈中具有內在合理性的世界或生命詮釋。當代形上學具有一項重要的目標,那邊是揭露出人類認知的有限性,以及在這有限性的心靈世界當中人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或假定來與心靈之外或之內的世界進行互動。
透過本次的講座,我們已經發掘了人類的心智都是處於某個當下的產物,他們彼此之間佔據的各異的時空,並且透過形式的認知方式來模擬出一種心智普篇能感受到的存在,而這些存在最終將成為一個世界,將心靈的當下、記憶與想像統合在一起,使得人們能夠在當下的自由意志層次上有了一條面對外在變遷時較為明晰的道路而信步向前。形上學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信仰,它是我們人類心靈存在內容的一種證據,當心靈意識到種種存在的時刻,形上學也正巧妙的把這些存在安排在我們心靈中各個適當的位置。除了某些極為特殊或著生了病的心智以外,沒有人會質疑自己眼前所使用的電腦存在,也不會質疑喝了水便能解渴的道理,形上學接受了這些人們視為「常識」的事物,並且為其他可能產生的變遷也納入這一常識裡頭,即使形上學在論證的過程中往往抱持的嚴肅地懷議論或者是令人驚駭的有關人類心靈運作的解釋,但終歸而言,形上學本身是無法跳脫出常識本身而存在的。同樣的,科學與普遍為人接受的宗教也從來沒有真正跳脫出人們對常識的認識,例如我們之在在科學觀點下炭筆之所以能畫在紙張上是因為探原子能夠吸附在紙張所合成的原子之上,但這無損於炭能在紙上塗鴉這一常識,又如宗教中的揚善罰惡絕不是透過一個肉眼可見的神明來制裁那些在祂眼裡是善是惡之人,而是以更加貼近人類生活和意識中的複雜性與有限性來闡明世間萬物運行的法則,這些法則可能在你日常生活中的一次助人或損人經驗中去延伸解釋或想像,而在一解釋與想像也必然要求信徒們回歸自己的日常生活。
當代形上學的建構已經由柏拉圖( Plato)時代的相信心智之外具有各式各樣的原型影響著人類生活的發展,漸漸到中世紀經院哲學( scholasticism)將世俗萬物的運作與安排法則寄託於上帝的創造與規劃,直到近代(至少到了伊曼紐爾‧康德開始)形上學開始嚴肅區分人類真時能夠認識的部分以及只能依賴想像和推論的部分,形上學嘗試將人類能夠體驗和覺察的經驗加以統合成一套在日常生活中運行的法則,並且指明這套法則僅僅是在人類有限觀察力下所提出的假說或經驗。有的人認為這種自我設限的形上學已經不如科學或宗教來得偉大,但不論是科學也好,宗教也罷,它們也必然是以日常生活為基礎並為人類的日常生活所服務,當代的形上學也同樣具有這樣的關懷,它鼓舞著人們勇於面對未知,並且接納各種意識上突如其來的變遷。對於人類來說,當代的形上學已經足夠巨大,巨大到足以包覆住每個個體的意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