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要結婚了》

這包被遺落在記憶的 Ikat Tepi（注） 奶茶，就好像自己，一直懸挂在人生的窗口，晾著。他以為那年阿蘇經過了他的窗口，能把他解開安放。可是卻沒想到把他從 Ikat Tepi 變成 Ikat Mati （注），不但繼續被晾著，還把他越紮越緊，連口氣都喘不到。

阿蘇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當初因一張照片而相遇，互生好感。但因工作的關係，跟她聚少離多。開始有點神秘感的遠距離，讓彼此對對方都有些自我投射的遐想。可來到真實生活交往時，才發現那麼多的格格不入，不切實際的期待都一一都幻滅了。但他不曉得投資感情就像投資股票那樣，發現走勢不對的時候若不及時止損，虧下去的人生成本會更難翻身。

即使這次他終於找到可以解開的結口了，他那婆媽的毛病又犯了：「這個結要解開嗎？這包奶茶真的要喝嗎？」他又再一次坐在電腦前，對著阿茶的messenger 欲言又止，想告訴阿茶他終於想到他欠她什麼了，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嗨，在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有跟上次一樣，阿茶的messenger 又再次比他先一步，彈出簡訊。

「嗯，在啊！什麼事？」他有點心慌，怎麼每次要跟她講話卻都被她搶先一步？難不成阿茶在自己的電腦前安裝了閉路電視？不過這次似乎感覺到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要。結。婚。了。」 啪一聲，他感覺自己的臉狠狠被刮了一掌。一整個早上的內心小劇場馬上嘎然而止，那些百轉千迴開場白又硬生生吞回去了。他腦袋一片空白，但還不忘吐出三個字：「恭...喜...你！」

「怎麼那麼突然啊？沒聽你提起你有男朋友，他對妳好嗎？」他強裝鎮定繼續發問，這也是他想知道的事。

「我現在不就告訴你咯。其實我們認識很久了，那年我出國留學，一上飛機就哭個不停。他剛好坐在我身邊，很紳士地遞紙巾給我，就聊起來了，原來他也跟我一樣出國留學。在國外人生地不熟，彼此互相照應，很自然就走在一起了。也可能是因為寂寞，我們都成了彼此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那，你愛他嗎？」他不懂哪裡來的膽量，問了她這句。

「應該是吧！至少我們需要彼此。愛的形式很多，有些相愛的人不一定適合婚姻，像他的父母，因為太愛彼此卻把彼此傷害得更深。像我跟你提過的同極磁鐵的情況也有。總之，有些愛因為太想珍惜，所以不想放在生活磨平，放在念想裡回憶，也許更美好。」

這次，他好像聽懂了。

（十五）

注：這是馬來西亞奶茶的綁法，特色文化。 1. Ikat Tepi 馬來文：綁旁邊。 2. Ikat Mati 馬來文：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