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我和某些老朋友或前同事愈來愈少聯繫了。有意識地保持距離。
在各自的道路上,我們和過去的朋友,可能因為發展途徑不同、際遇不同,漸漸地,開始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思考模式,甚至,成長的幅度也不一樣了。
此外,過日子不是過節,沒有每天都歡樂的。
我們每個人都是,總是會在某些時候碰到一些遭心事,或者在同樣的產業、不同的公司,遇到不同於以往的狀況或者各種難解的問題。
我們多少都會和朋友分享生活,當中也包含聊工作。
年紀還小的時候,我偶爾會和過去的同事聊現在的難題,不涉及公司機密。當然啦,心事可以聊,但分際是清楚的。
然而,隨著資歷漸長,更多時候也知道身處相同產業的情境下,許多不想再和朋友或前同事交流的事情,大部分的時候並不是「不能說」,而是「不需要說」,也「不想說」。
因為呀,我察覺到,許多時候,他人對我的關切並不在於我好不好,更多的,可能是想探聽八卦吧。特別是那些,在過去我都把她們都當作是朋友的人。
有的時候呢,甚至會因為對方曾經是我的上級,或者是長輩,那種突如其來的關切總難免帶著俯視的姿態。
妳還好嗎?
曾經,有個前同事這麼問我,同時露出一種類似於關切和擔憂的神情。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那表情讓人很不舒服。因為對方的意思清楚地明擺在那裡,彷彿我必須回答些什麼,甚至,對方正期待著我必須扮演那一個可以承接著「你還好嗎」這個問題的「不好」的角色。
到了那個時刻,我才發現到,曾幾何時,我們的關係,似乎必須得建立在「我很不好」上了。換句話說,首先我必須讓自己無能或是無助、必須顯得不好,然後我們的關係才得成立,好讓你們的「關心」有用武之地。
我就曾經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她主管的關係特別好。
在我離職之後,偶爾相約聚會,我總是可以很明確地感受到我的需求與感受是不重要的--在我們三人的關係裡,我不是被在乎的那一個。
正因如此,即使我已經告知相約的那一個周六,我人在信義區工作到晚上五點,她還是會約我六點還七點在基隆見面,只因為她主管、也就是我們前同事,當天下午人在基隆;即使,我已經告知那幾個月我正在戒醣,她還是會約我在壽司店,就算她知道我不吃生食也不吃澱粉。
我們的關係一直建立在「我們曾經有相同的一位主管」,如果她可以從我口中獲得什麼樣的「訊息」,第一時間,她的主管也會知道,不管是正事還是八卦。
其實,在她問我「好不好」的時候,她並不需要真的了解「我好不好」,只需要獲得新的話題與談資就足夠了。
所以只要我說「不想講」,我們的關係就死掉了。
如果我不扮演那個過得不好的人,我們好像就沒有辦法順利地相處或是互動了。畢竟,似乎當我過得不好,對方才有置喙的空間吧。
之後,我便幾乎不再主動與她們聯繫了。
或許,朋友本來就有很多的類型,因為不同屬性,原本就會產生不同的關係:有些人可以討論課業、有些人可以出去玩、有些人可以聊工作上的事情……。
只是,這一兩年來,我發現自己的朋友愈來愈少了,不管是哪種類型的。
從這樣的經驗中,如果有什麼可以做為自我檢討的,那或許會是:我需要好好思考,當我在和別人互動的時候,我會不會也帶著這樣的私心呢?
下次開口說話之前,先想想:我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
我是真的關心對方嗎?如果是,對方需要我的噓寒問暖嗎?有沒有更合適的方式?除了問「你好不好」。
如果不是,那我想獲得什麼?
是可以給予他人建議的優越感?還是能夠指導他人的自我滿足感?抑或是,只是想要從他人口中探知什麼?證明自己過得還不錯?還是透過提供他人協助來獲得自我存在的價值呢?
別把自己的需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