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神經：我們所見的玻璃世界

〈鏡像神經：我們所見的玻璃世界〉2023-03-16

　　現代人最常盯著的東西叫做「玻璃」。雖然這些「玻璃」如今不一定都是玻璃，它們是液晶顯示器、OLED顯示器、被手機店店員推薦的防彈玻璃、以及，即使你並不總是盯著電子設備，你也大半天時間戴著的眼鏡。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現代人將勞動的主要重心聚焦到了眼睛。多數的現代人不需要在森林中狩獵、也不在田裡耕種，無論是電腦或是手機、工作或是休閒，我們幾乎一整天都盯著螢幕。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現代人的視力急遽下降。一方面我們能夠透過網路看到那些過去不可能看到的遙遠事物，另一方面，我們的視野被侷限在眼前的幾十公分，甚至更短。

　　在這樣的生活型態之下，我們甚至會難以意識到自己視力的下降，因為你僅僅需要盯著那些圖片和文字，它們離你足夠近、又有足夠清晰的特徵。而網路資訊之便於取得與丟棄的特性，也讓我們對它的審美要求與態度大幅降低。

　　我們關注於那些快節奏的功能性，因此，稍稍不清楚也沒有關係，在你心血來潮地配戴新的眼鏡之前，你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眼中的世界有多麼不清晰，多麼地－－

　　「靉靆」。

　　在中國的一些紀載裡面，當眼鏡還是特別新奇的舶來品時，曾經有過這樣的名稱。但在更早的古籍裡面，這個明明兩個字都是「雲」作為部首的詞，指的是「雲多而昏暗的樣子」。

　　一種說法是，這個詞彙是來自當時阿拉伯文眼鏡的音譯，但無論如何，這個詞彙被借到這裡，仍帶來一種反差的樂趣。當我們戴上眼鏡時，我們意識到自己平時所見都彷彿覆著一層雲霧，和其原意相反，「靉靆」反而能夠「以此掩目則明」。

　　雖然我們的生活本身是連續的，但戴與不戴眼鏡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斷裂的世界經驗。由於人類知覺的整體論模式，我們取下眼鏡時所見到的模糊會在一段不長的時間後又成為一個能夠運作的體系。

　　雖然其中的模糊性並非不能意識到，但由於它顯然不像那遮蔽少數區域的馬賽克，當你所見到的模糊沒有清晰可供對照時，一切又重新變得可以辨識。現在的我們已經很難接受HD以下的解析度了，但不久之前，我們說Hello World的那個世界，還不到48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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