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31|閱讀時間 ‧ 約 27 分鐘

用「科學」的方法解決「不科學」的問題?以學校學科作為外語學習的錯誤政策

Matthew Stewart在《The Management Myth : Debunking Modern Business Philosophy》這本書描述管理科學的誇大其詞,當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現代的管理理念已經正確到足以構成危險的錯誤,使我們嚴重地誤入歧途。它誤導我們用科學方法解決不科學的問題。」

我覺得用政府的權力和資源,引導國家人民學習另一種語言,正是Matthew Stewart所說的用「科學」的方法,去解決一個「不科學」的問題。

今年7月間有一個市集的活動中,我觀察到幾個互動的過程。

我們安排台灣本地的攤商之外,找來各國的青年參與擺攤。有一位團隊夥伴自學日文,跟日本的外籍生用日語問候之後,問她在氣溫35度的高溫穿著和服是不是很熱,日本外籍生聽到有人用日語關心她,臉上卸下服務性的笑容,皺著眉頭但仍然很溫柔地說:真的很熱!

有一位美國台裔青年看到墨西哥人賣TACO(墨西哥國菜;台灣翻譯成「塔可」),走到攤位前跟老闆聊天。在美國長大的青年多數在學校修習的外語課程是西班牙語,我原本以為美國台裔青年會跟墨西哥人用西語聊天,湊近偷聽之後,發現他們是用英語溝通。

舉這二個個例子來呼應「科學」的方法與「不科學」的問題,就能解釋政府以為用「正確」且「科學」的方法,能夠讓國民在學校學習外語的過程,會不會足以構成「危險」的「錯誤」?

台灣過去30年的英語教育,在學校教學方式一致化之下,正是使用「科學」的方法,去解決青年學習一個不科學的溝通工具。

當然,學校老師永遠可以提出一套說詞:學生那麼多,我們當然用一個平均水準來教學,用一套固定的模式讓所有青少年學習,不可能為某些孩子而調整。

在這樣的情況下,家長必須做一個選擇。

要不,就是留在體制內乖乖聽話;要不,就是在體制外自學。

我選擇雙軌進行。

兒子國中一年級時,英文老師在第一週上課時發現他沒有抄文法筆記,提出扣分的方式處罰。

第二週班親會現場,導師講完班級經營目標,校長跟每一班家長打完招呼,各科科任老師開始依序出現在班上講臺自我介紹,導師向家長詢問有沒有要提出問題討論,一切在行禮如儀之下進行著的當下,就在家長含蓄地你看我、我看你的QA環節。

這時,有一個恐龍笨蛋家長舉起他的手。

「英文老師您好,我是林OO的媽媽,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補習英文,我們用自學的方式學英文,因此我想拜託老師,在英文課堂上,如果他沒有妨礙到其他同學的情況下,讓他自己做他想做的事,不要管教他,可以嗎?」

我用小男孩在小學階段發生過的狀況、跟小學老師訪談的結論下,跟國中的英文老師提出這樣的請求。

英文老師可能誤解我的意思,他以為這位媽媽可能是想要讓孩子放棄學習,所以開始講他的道理。最後他說:「不管他以前的學習如何,進到我的班上,就必須要用我的方法,我不會不管他!反而會好好地管!」

我和導師嗅出英文老師激動的情緒,導師打圓場,我止住想說的話。

一般的媽媽會跟小孩說,老師說什麼就照作,不要挑戰老師的權威。

但,我不是一般的媽媽。

因為太瞭解臺灣英文老師上課的方式不適合長期接觸第一語言(或者稱之為自然而然)的學習方式,我跟小孩說:「如果老師講的內容你聽不懂,那就自己看英文書吧!」

我採取先跟佛系導師溝通的方式,請她協助與覇氣英文老師說明兒子不適合在課堂上管教學習方式,讓他自己在課堂上看英文書,會比較有幫助。導師答應跟英文老師說,於是第二週開始,我去圖書館借了一本英文版《遜咖日記》,讓男孩帶去學校看。

第一次、第二次上課似乎沒有什麼狀況,我以為老師默許、妥協和認同孩子自己閱讀。

沒想到,英文老師的負面情緒,像是壞掉的瓦斯爐熱水器在慢慢漏氣,突然之間,就爆炸了!

有一天,我接到導師的電話。

家有特殊小孩的家長都瞭解,一天到晚接到老師的電話雖然是家常便飯,但每次要按下綠色接聽紐,接起電話之前,都還是心驚膽跳,要深吸一口氣,才有辦法面對老師。

導師在電話那頭說:英文老師沒收了男孩的《遜咖日記》。

我繼續深呼吸……

國中導師在電話那頭繼續說:英文老師今天把《遜咖日記》拿給我,說:「你們班于靖在看這本漫畫書」,但我翻了一下這本書,怎麼看都不像漫畫書。

我本來是有一股火在肚子裡竄動,但佛系導師講話實在太溫柔,我也不想對他發火,畢竟肇事者不是他。而是我!

是我鼓勵兒子在課堂上看書的。是我的井水(家庭教育)不小心氾到河水(學校教育)。

我淡淡地說:那本書是圖書館借的,希望老師還是能儘快還給于靖。如果英文老師不希望于靖在課堂上看自己的書,那于靖就不會再看了。

導師長期帶領數理資優班,很瞭解學生程度超越一般同學的孩子,跟著大班級的進度,簡直是要他們的命。從導師的口氣中,他也覺得英文老師強迫男孩抄寫文法筆記,或許沒有這個必要。但導師和科任老師之間,也像是井水不氾河水,沒必要起爭執,最好不要互相踩線。

我最後選擇讓于靖儘量在英文課「假裝」抄筆記,你要畫畫也行,反正不能看書,就只好順從老師。

但,本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表面上雖然是順從老師,心裡可是另有盤算的。

早在這個事件發生的3年前,大女孩在國中時期的英文成績時好時壞,90、100是常有的事,但也被英文老師公開嘲笑過上課都不聽課、不寫作業,自以為英文很好,某次考試竟然考個70分。(國中英文考試是主題導向,在閱讀素養的過程,面對題目故意考文法時,作答時會有點誤解偏差,因此成績就不好看)

我選擇完全無視於學校英文考試成績,是有其道理的。

英文這個語言,若要出題考試,應該以母語為英文出題者的試卷,來判斷學習效果才對。臺灣英文老師,英文再好,也不是母語,出的題目也只是配合學校英文科目的教學主題,有時候看到題目,我整個翻了個大白眼。所以我通常不管學校的英文成績,只看最終的檢定成績(檢定有好多種,之後有機會再來聊這個主題。)

學校老師不管檢定成績,只管學校或升學考試。因此,在井水不氾河水的原則下,我選擇不跟英文老師溝通,我挖我的井水,他在河水划他的船,孩子要聽誰的,就看孩子的意願。

回想這段往事,讓我覺得青少年是不是要適度抽離學校長期執行「科學」的方法,才能學好外國語言這種「不科學」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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