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焦慮到抓破全身肌膚的孩子(下)【我從學生身上學到的事】

「其實我國中的時候，也曾經因為數學考不好，崩潰大哭到吃不下飯喔。」

這個故事我說了好多次，每次都對不同學生講，但共通點是：這些孩子都正經歷學習壓力帶來的風暴。我喜歡將台灣的教育比做爬山，國小就像走健康步道，輕輕鬆鬆就能考九十分以上；國中則像爬阿里山，可以邊努力邊欣賞風景，雖然比以往辛苦，但還能做到基本盤；高中則像爬喜馬拉雅山，不是人人能爬的，就算真的出發，真的能爬上去的人屈指可數。

我的學習經歷看來順遂，但當然也面對過怎麼努力都碰壁的挫折感，那時候有位戴老師（我永遠都記得這位老師的名字，即使畢業多年仍心懷感激）對我說：「我以前學這邊也學得很辛苦，可是我是這麼過來的喔，妳也可以試試看．．．」對學生來說，老師就好像學習路上的成功人士，好像從來沒有體驗過學習的艱辛，可是戴老師卻讓我有種同伴的感覺：原來老師也跟我一樣辛苦，那我也可以走過來。那時候這股「我們站在一起的感覺」令我感到釋然。

所以現在換我為人師，我也這麼對孩子說：「現在你覺得很嚴重的這個分數，其實真的不會影響你的人生。不要說國中的某次段考分數，我現在連學測考幾級分都不清楚了。」人生路也許總是這樣吧，眼前絆倒自己的石頭，因為靠得太近，以為是巨石難以撼動，但拉長距離、放寬時間來看，其實只是小小的絆腳石。

阿德下一次的段考考了八十二分。

「你進步很多耶！」我一邊登記成績邊說。

「對．．．可是還是不夠好。」阿德有點不好意思地笑。

「那你覺得怎樣才是夠好呢？」

「九十幾吧，我覺得九十幾才夠好。」

「好呀，那我們就繼續努力，先記住現在這個步調喔，這次的進步代表我們努力的方式是對的。」從上次事件到如今，已經過了４個月，阿德愈來愈認真，甚至會自己回家印考卷練習，下課後拿來問。他是個非常貼心的孩子，怕耽誤我下班，還會問我「老師我可以多問五分鐘嗎？」課堂中也會積極問問題，中堂下課也和其他同學討論，很少拿手機出來打發時間。

因為我們生在肯定結果的社會，人們鮮少問過程，都只看到最後誰上了哪間明星學校、誰考了幾分。我不敢說結果不重要，但能很肯定地說過程更重要。人不能只是不斷地追求一個答案，而忽略走過的路，學習就跟人生一樣，是一場馬拉松，衝破終點線很重要，可是沿途的風光才是出發的原因。

所以面對學生考好成績，我不說「你做得很好。」因為這句話的背後，隱藏著「考不好就代表他做得不好」的隱性語言。我說「有進步、這個努力方向是對的」，讓孩子知道成績只是檢測學習方式正確與否的方式。

「謝謝老師照顧阿德。」中秋節將至，昨天收到阿德媽媽送的中秋禮盒和祝福訊息，其實孩子的改變除了老師，孩子跟家長一定都感受得到。最近讀到一句話，我很喜歡，分享給大家，我很榮幸能喚醒美好的靈魂。

「教育就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Education is a tree shaking a tree, a cloud to promote a cloud, a soul awaken another soul．　　　　　　　　　　　　　德國哲學家　亞斯貝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