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期間,他們是英雄豪傑的孩子,戰後他們卻成了「屠夫的小孩」。他們忽然置身於一個全新的世界秩序中,在那裡變成人人唾棄的賤民。但他們未曾有任何機會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子女該為父母的罪行受到懲罰嗎?」多數人的答案或許會是否定的,但許多現實場景卻不是如此,而二戰後的德國,更是其中的經典案例。經歷紐倫堡大審,希特勒身邊的高官淪為戰犯,有的遠走他鄉,有的則在監獄度過後續的人生。然而,在犯下滔天大罪的同時,他們大多也為人父母,而當自己一夕之間成為流著「惡魔血液」的異類,這些孩子又該如何自處?
包含希姆萊、戈凌、赫斯、門格勒等,《納粹的孩子》收錄了八名納粹高官的子女,如何從天之驕子變成過街老鼠。藉由他人的口,他們認識了自己從不知道的另一個的父親,而父親的罪行也對他們的社會生活、心理狀態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當心目中的慈父,與他人眼中的惡魔疊合,如何在親情與社會道德間取得平衡,也成為他們終其一生都必須面對的課題。
「艾妲・戈凌通話,」她以堅定的口吻用德文報身分——這是德國人接聽電話時的標準用語。當她得知對方來電的用意,也就是以猶太人大屠殺的記憶為題採訪納粹的後代,艾妲堅定地表示:「我不接受任何採訪。」不過她還是藉機強調一點:「我的姓氏從來不至於對我造成問題。正好與此相反,它是我的驕傲。(後略)」
由於德國人的姓氏相對多元,擁有父親姓氏的納粹子女,就形同烙上了人人可見的印記,在戰後急欲擺脫納粹污名的德國社會,成為最好的攻擊標靶。面對這樣的壓力,有些人選擇仇視自己的血親,也有人努力接受兩種父親的並存,甚至在納粹支持者的簇擁下,還有人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納粹的意志,成為新的領導者。
其中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再看見自己的父親,甚至是質問對方當時的所作所為,但就算得以見面者,也往往無法理解納粹高官在審判時,堅稱只是遵照命令,並主張自己無罪的種種辯解。
儘管大部分的內容,都是搜集資料而成,並不是直接採訪當事人,但《納粹的孩子》從這些子女長大的故事,也讓讀者更全面了解他們的心境,甚至是從他們眼中看見的好爸爸們。此外,從許多人都嘗試透過出書,闡明自己的想法(不論是揭露父親的罪行或辯護),也顯而易見地能夠感受到他們強烈想要訴說的渴望。
對於那一切,兄弟兩人的觀點有如天淵之別。一個不顧一切地想要看到一切,另一個拼死命要將過去忘卻。諾曼的墓誌銘是:「現在你已從你因為愛父親而受的痛苦中解脫。」(Jetzt bist du all die Liebesqualen durch deinen Vater los.)
不只曾經獲得99%的支持率,黨員人數甚至一度突破百萬,納粹在當時德國的普遍性可見一斑,但當戰爭結束,納粹成為恥辱的代名詞,許多德國人對於當初的自己選擇沈默,甚至企圖以「重建民主」,抹去這段記憶。儘管這樣的心態不久後就被完全推翻,但經過至少兩個世代後,德國極權右翼再度興起,似乎也預示了納粹的歷史,終將重演。
隨著疫情延燒,假新聞、極端言論,甚至是種族歧視等皆蠢蠢欲動,許多人也開始擔心新納粹主義將重掌大權。作為歷史的見證,《納粹的孩子》可說是「轉型正義」的重要文獻,不只提醒了我們過去駭人的歷史,也點出了關於加害者家屬的輔導問題。而最重要的,或許是讓現代社會重新思考,該如何從過去的傷痛中找到癒合的方法,而不是成為引發下一道傷口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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