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國風·鄭風·出其東門
- 出其東門bun5,有女如芸un5。雖則如芸un5。
- 匪我思存tsun5。縞衣綦ㄑㄧ ˊ 巾kun,聊樂我員un5。
- 出其闉ㄧㄣ闍ㄉㄨtoo ,有女如荼ㄊㄨˊtoo5。雖則如荼,too5
- 匪我思且tsoo5。縞衣茹藘ㄌㄩ ˇloo5,聊可與娛goo5。
這篇可說是前篇的續集,在說正題之前,還是先來認識以上詩篇提到的花木,其一,「
荼」,有兩種含義,這裡是指第二個,茅,蘆的白花。其二,「
茹藘」, 今名稱為「
茜草」,古人認為茜草乃「人血所化」因此又稱為「地血」 植株根部除供染色外 又能治血。茜草為自古即盛行栽培的染料植物 紫赤色的根部含茜素(alizarin)及茜草酸(munjistin)等成分為紅色染料 專供染御服之用 稱為「染絳」。茜草民間習稱「
紅藤仔草」,「
紅根仔草」, 四片葉輪生也稱為「
四輪草」(上圖)。「
茹藘」這裡指的是染成紅色的佩巾。其三,「
芸」,是芸香。很多註解,將此字解成「雲」字,然後翻譯說,「
見到美女如雲也不動心」,這也許是現在我們慣用語中「
美女如雲」的出處吧,但對照下章的對仗,「有女如荼」,荼是植物,芸應該也是植物,花卉的意思,不是嗎!?
言歸正傳,這是一首男子對所愛慕女子表白的優美詩章,說道,「走出東城門,遇到一位女子,如芸香花一樣豔麗,但不是我心中思募的那位女子,不會讓我心動,我的她穿著雪白的素衣繫著紫紅的佩巾,她才是我喜愛的女人。走出東城門,遇到一位女子,如蘆花般的飄逸,但不是我心中思募的那位女子,不會讓我心動,我的她穿著雪白的素衣繫著紫紅的佩巾,她才是能讓我快樂的女人啊!」
今天要講的主角是「存」,配角是「且」。在前篇「(不會bue7)tshun(huan)-tshia」在台灣話資料交流所,討論中,番外篇就是談到「存」跟tshun-tshia的tshun有什麼樣的關聯。算是意外擦出的火花,但卻是珍貴的尋根之旅,經由林文信,劉建仁兩位先生的指引,找到「存」這個古老台語語音。
林文信 無存bô-tsûn半儂出在汝胡非糝做,我講ê話攏無欲存tsûn。
劉建仁先生認為,「tshun-tshia」可能是「
tshun5-thiann 存聽」的走音,這個有一定的道理,等下再來闡述。先來看字典的釋義,
萌典.存:第一義,省視、問候。《史記·卷七七·魏公子傳》:「臣迺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
存之。」說文解字.存:「
恤問也。从子才聲。徂尊切。」,原來它的本意是
,「恤問」,體恤探問,不是我們現在認知的
「存放」的「存」!台語中
,小輩要做什麼事情,都要問過長輩的看法跟意見,這個動作就叫做
「存ts(h)un5」,如果是「大主大意」,沒有徵求長輩的同意就擅自行事,就叫做「沒存bo5-ts(h)un5」。廈英大辭典有收錄tshun5音的這個意思,但是無擬字可參考,
to inform a superior or a friend of what we mean to do.(做某事之前先知會長輩,上司,或朋友)。
但是,它在例詞裡面,錯打正著,使用了同音字,「存」。如:saⁿ-chhûn, tsun-chhûn, chhûn-kèng, chhûn-tōa-sòe. 相存, 尊存, 存敬, 存大細.而台日典,單字「存」條目底下,沒有這樣的釋義,但例詞下有:saⁿ-chun-chhûn 或 sio-chun-chhûn [相尊chhûn] =[相尊]。 敬意を払って譲り合う、遜讓する。」條目底下,沒有這樣的釋義,但例詞下有:saⁿ-chun-chhûn 或 sio-chun-chhûn [相尊chhûn] =[相尊]。 敬意を払って譲り合う、遜讓する。*∼∼ 〜一聲。這裡的chhun5(tshun5),它用「尊」代用,變成「相尊尊」,實際上,應該是「相尊存」,這表示作者並不知道這個「chhun5, 或tshun5」的漢字是什麼!那,從上面所述,可以知道這個「存」義,有「尊」的元素在,這裡就要說到反切字另外一個妙用,我們所說的聯綿詞,就是最初原始語音常常是一個音,然後造一個字,但在口語當中,常常會衍生兩個音,兩個字,比較能區分語意,這兩個音要嘛不是雙聲,就是疊韻。另外,兩音相近時,又常常是義似,連用時當同義複詞,兩字互訓。這個「存」的反切是「徂尊切」,所以跟「尊」是疊韻,於是有「尊存」的同義疊韻雙字詞,
「
存」,另外一個意思是「
在」,跟「
有,心懷」,在字典的第二,跟第四義。《禮·王制》八十月「
告存」。存,就是告,告,就是問。「
存問」就是「問」,上面詩經的詩句,「匪我思存」,就是「
思在」,「
在思」,
思念的所在(人),「存」釋義的三義,存,「
思」也,是訓詁的結果,不是真正的意涵。說到這裡,就要接上前面提到,劉建仁先生認為「tshun-tshia」,是「tshun-thiann 存聽」的走音,如果把「存」解釋為「
在」義,那就說得通,「存聽」就是「在聽」,就是「聽」,「
bue7-存聽」,
就沒在聽,不聽人勸的意思。
且=徂,這個「徂」,是往,亡也。但在這裡,對仗的關係,「徂」是「存」的意思,詩經喜歡用反覆吟誦的詩章,來做成詩歌吟唱技巧,重複詩句時,字會少許變動,用同貨近似義字取代。而這裡的例子是,古人喜歡將兩個反義字同用,然後只取其中一種字義,比如,台語的「來去」,只是單純指的是「去」的意思。前面也提到,反切字的特殊用法,「存」的反切是「徂尊切」,「尊存」可以併用,同樣的,「徂存」當然也可以並存,互相訓用,因此就成了「思存」對應「思且」,線頂字典還記錄一個詞,「 chhûn-miā存命/捨命」,它的解釋是「捨命」,「存命」,為什麼會是「捨命」呢?原來,存就是徂,徂,往,亡也,「亡命」也就是「捨命」嘍!有意思吧!。等等,等等,是否還有一種可能,「tshun-tshia」,是不是就是「存且」,就是單一個字「存」的意思,也就是林文信與劉建仁先生一開始認為「tshun-tshia」的「tshun」是 tshun5 音,是「存」字的理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