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記得快譯通嗎?那個我曾經珍藏的,有著灰色皮套的藍色鐵盒子,打開可以半折起,像一部小摺疊手機。突然有點想念它,輕薄順手,還有發音功能,要不是手機上網取代了它,在過去,那樣一個也要台幣一千出頭吧。
這些新穎(亦花錢)的東西,總是會讓我想起父親。
在網路上聽到主講人講科幻電影『星際效應』,父親給我們看的電影還處在『與狼共舞』那個時代,但國小時的我已幾乎看遍了西方經典電影,經典到奇士勞斯基的紅白藍三部曲都看過了,還驚惶到直到放片尾字幕還搞不清楚這部電影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而回憶裡,彷彿只剩下自己坐在電漿電視前,而後方翹著腳坐在板凳上的父親在電影放映中總是沈默,父親是否沈浸在他對藝術的奔馳裡而忘了跟我們說話呢?那是否是他遁逃的『蟲洞』呢?而那樣的記憶裡,母親總是不見身影,甚至我也漸漸不記得姊姊是否也坐在我身後,我們是否有交談?而數十年後,長大的我,與父親的聯繫也正如『星際效應』電影裡一樣,在黑暗又漫長的時空裡,父親失去了音訊。
那樣的黑暗彷彿伸手就會觸捏到厚實的燒仙草,黑色而有彈性地把我與回憶、與父親切隔開來,就像在水的阻力裡,你恨阻力,但沒有水的阻力,人會沈沒。燒仙草對我來說也是充滿童年回憶的食品,幾乎可以說,我記得父親為我們買的每一樣食品,即使那些加工食品讓青春期的我巨胖,也養成了很久以後才慢慢改善的易胖體質,但每當我在亞洲超市像看到寶般地站在食品櫃前兀自驚喜地自言自語『噢我記得這個!』那背後,都是我對父親的懷念,對現在雖然在世的父親卻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父親(甚至我想與他聯繫,但又害怕會不會是我無法處理的局面,以及面對自己會對父母感到害怕的對自己的失望)的那樣必須努力淡化的心酸。
在美國的職場,針對不同的工作需求,對『溝通』的要求也各異。我現在的工作需要大量地與英文母語者溝通,甚至是銷售或客服。這對我的英文能力,在我生病前,似乎還可以勉強應付。在服用藥物後,我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有些衰退(當然和年紀也有關聯),而且在語言的控制上比較緩慢,整體來說,我其實是喜歡這樣的自己的,再多的金錢與看似華麗的包裝都掩蓋不了內心的傷疤。
某天突然靈光一閃,要是未來翻譯機器人肉身化,就像黑色烏鴉站在我的肩上,它帶著一個像我們小時候玩過的傳聲筒遊戲的那樣的濾斗狀裝置,每次一位英語母語者說話,那些聲波就藉由濾嘴被傳輸,即時翻譯,並輸出,一切同步,保證無口音,多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