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雍也第六)。
畔通『叛』,背離的意思。
孔子把學習擺在第一重要的位置,而且特別重視博學。博學包括學文和學藝。其中,又特別重視博學于文。博學于文是對君子的一項要求。文指前人撰述的人文典籍,如《周禮》,《樂經》,《尚書》,《詩經》和《易經》等。另外,孔門弟子還需學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文是書本知識,靠閱讀聽講,記憶理解和思考。藝則是技能,靠模仿,練習和琢磨。作為技藝的禮和樂,則是指禮儀和奏樂。《論語》中多處記載孔子及弟子彈琴。
相對於動物,人可以積累經驗和知識而傳授給下一代。後人就不必再去摸索,直接學習前人的經驗就行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積累的知識越來越多。學習前人的知識的比重就越來越大,在此基礎上,再進行改進和創新。孔子強調智,而博學于文則是提升智識重要途徑。
但博學于文要約之以禮,以禮來約束,以禮為考量,以禮為準繩。文中的內容有符合禮的,也有不符合禮的。符合禮的就踐行,不符合禮的就不踐行。這樣,才可以做到不背離仁道。
此段話同見於《顏淵第十二》篇。《子罕第九》篇中,顏淵讚歎孔子『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與此義相同;《子張第十九》篇中,子夏也說:『博學而篤志』。博學的同時,要篤志於道。
孔子認為自己達到了博學。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述而第七》。莫,大概。這裡的人不是指普通人,而是與孔子同時代著名的博學者。孔子說話留有餘地,但內心肯定是自信滿滿。而對自己在踐行君子之德方面評價低些,認為還有相當距離。
孔子的博學也得到時人的肯定和稱讚。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禦乎?執射乎?吾執禦矣!』(子罕第九)。
古代五百為黨,達巷為地名。言黨人,當不只一人如此說。
達巷這地方的一些人稱讚孔子說,『孔子太了不起了!樣樣精通以至於沒有合適的稱號稱呼他』。顯然如像一些唱演俱佳的藝人,稱其為電影明星,則忽略了其唱歌水準;稱其為歌唱家,則忽略了其演技。孔子博學于文於藝,既通曉古今典章,又精通六藝,『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也是如此。一說達巷黨人此語是譏諷孔子博而不專,沒有一樣很精通。但這與『大哉孔子』的讚歎相違,語氣上不通。
孔子聽後是什麼反應呢?有些不高興。雖然是稱讚他,但並不對孔子的胃口,沒撓到癢處。孔子是博學多藝,但如前所述,有一個中心,就是禮。博學和技藝中,禮是最重要的,不能與其它的等量其觀。六藝之中,首先是禮,其次是樂。禮以體現尊卑和親疏,樂以中和性情,不走極端。而射箭不僅可以用於戰鬥,還可用於捕獲獵物。于君子而言,也是怡養性情和社交的一種方式。禦,駕車也是很重要的技能。趕路或者戰鬥都用得上。書寫當然是讀書人必須掌握的。孔子及儒家並不太重視數術,不重視數學和計算。喜歡和要求讀《易經》,也只是重易理,於占卜也就玩樂玩樂,並不太當真。
其實孔子希望人們以知禮稱讚他,稱其為『禮家』,禮學專家。也確實有人這樣稱讚他,『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八佾第三)。所以,他有些自嘲地自問自答地對弟子說,『那我要怎麼才能成名呢?精進于駕車成為車手嗎?精進于射箭成為射手嗎?我乾脆還是提高駕車本領成為車把式吧!』。這分明是氣話嘛!
總之,君子應當博學于文,博學多藝,但重要的是以禮為準則,以禮為首要,以仁道為目標。
2020年1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