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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代用國中政策

近日，雲林縣私立淵明代用國中被爆出長期體罰學生及限制學生服儀等情形，引發各界輿論撻伐，促使教育部出面干預，同時喚起有關代用國中的討論。筆者注意到代用學校的時代背景及運作模式相當特殊，如何使其能夠定位釐清、與時俱進，值得我們深思。

早年政府為推行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實施學區制免試入學，達成一鄉一國中的目標，政府必須大量增設國中，但因鄉村地區資源有限，於是委託私立初中，由政府給予補貼讓私人經營管理，提供人民公立費用的私立代用學校。自民國58年開始實施後，全台最多曾有100多所代用國中。不過，因政府僅補助教師薪資，其餘職員薪資及修繕等費用皆須自籌，學費亦只能按公立標準收費，使得政策才推行不到幾年，各代用學校就因不堪虧損而紛紛退場。目前全台僅存4所代用國中，分別為雲林東南國中與淵明國中，台南昭明國中及屏東南榮國中。

而這四所學校至今之所以仍配合政策，筆者認為與當地的社經情況有關，雖然代用國中是以公立標準收費，但因當地居民大多難以負擔私立學校費用，因此一旦代用國中回歸純私校，學生將改往周遭公校就讀，使學校面臨經營危機（註1）。

代用國中在法制層面適用私立學校法，各校也皆設有董事會，因此其與政府的關係相當特殊。按照南榮國中的說法，政府委託代辦國民中學教育屬於行政事務委託契約，是指國家或公共團體機關間，為建立業務委託關係所成立的契約。也因此，儘管代用國中在人事、組織等方面皆與公立國中無異，每年亦領取教育部補貼，但因政府對代用國中的定位模糊，使得教育局處(地方主管機關)與教育部(中央補助機關)對代用國中的權責劃分不清，進而成為監督管轄的模糊地帶，筆者認為是本次體罰事件發生的結構性成因。

當今我國已推行至12年國民基本教育政策，加上少子化的趨勢，現有公立學校早已能滿足地方的就學需求，代用政策是否還有存續的必要成為眾人爭論的難題。從家長的角度而言，取消代用學校必然會帶來學費的增加或後續轉學的處理；對於學校而言，失去公校學費的優勢後，偏遠私校如何在少子化浪潮下生存亦是艱難挑戰，若是學校缺乏特色與優勢就可能面臨退場危機。不過對於政府而言，因為家長的民意反彈與私校的後續處理皆是燙手山芋， 與其大刀一切不如鄉愿地維持現狀，各方的利益至少不會因此受損，使得歷史悠久的代用學校仍然持續至今。

然而，現實環境變化劇烈，少子化雖衝擊部分私校招生，但教改三十年來卻也同時造成某些標榜嚴管勤教的私立學校蒸蒸日上，其中就包含本文所討論的代用國中。因為代用國中標榜公立收費，私立管理，對於家長而言CP值高，使得代用國中不僅有原學區學生入學，周遭區域的家長更是趨之若鶩地報名，形成供不應求的局面，甚至還因此排擠到週邊公立學校的生源。台南市議員王家貞就曾一針見血地向政府提出質疑，教育不是要均衡發展嗎？難道是要廢七股這兩所（公立）國中來成就私立昭明國中嗎？

不過最令人玩味的是，少子化還連帶影響到中央與地方的互動關係，對地方政府而言，代用學校招生得太好，會影響周遭縣市立國中的生存，故地方政府希望中央能停止補助代用學校。亦曾有地方官員公開表示，（代用）國中如果要轉型，私校不可能捐贈，要改公立得花錢買，光土地及建物對政府是一筆龐大的財政負擔（註2）。對於中央政府而言，因代用學校與當地家長反彈聲浪強大，又使得政策難以中止。形成地方不願接手，中央繼續當好人的尷尬局面。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不可諱言，家長對於代用學校的捧場雖是市場運作的結果，但卻也凸顯出公立教育的不足之處，值得政府在這方面好好思考。面對不可逆的少子化趨勢，學生將會越來越少，但公立國中與代用國中都是長期受到政府補貼，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況下，你覺得政府應該先救誰呢?

註1：我國在尚未實施九年國教普設國中之前，因僧多粥少，國小學生畢業後須參加初中聯考，按分數之高低選填志願分發，因此私立初中招生無礙。

註2：這裡想強調地方政府看待代用國中的矛盾心態，一方面不希望代用國中影響公校生存，二方面卻又不願買下代用學校改為公校，顯示地方政府自保優先的本位思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責任編輯： 楊宗曄 核稿編輯：陳玫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