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於上週給的照片,那裡面有一個從黑暗奔向光明的男孩,有一台從光明駛入黑暗的腳踏車,前面有一顆石頭阻礙。
這是我人生中目前為止最喜歡的照片,你說我不說,你都不知道,我開始跟你說,我以前是個相機不離身的人,我在大二的時候,常常週六會跑去四四南村、松菸誠品拍照,這一張照片比較特別,是在板橋的文藝園區拍的,我以前沒有正式學過攝影,比較偏好拍景象,因為街拍人物總是有風險(譬如可能被揍?),這張是我少數的人物照,我喜歡攝影在於它的可以解構再重構的敘事,每個人生階段,回頭看這張照片,都有不同的感覺。
一開始我以為心理諮商是像這個奔跑的小男孩,從黑暗邁向光明,六年後,當我開始與你的心理治療,我才發現原來心理治療像是這台腳踏車,是一種從光明邁向黑暗的成長過程,前面還可能有石頭阻礙。你沒有說什麼。
我說我今天想要談重考,可是我在家裡並不敢自己想這件事,我怕崩潰,所以需要你的一點引導。
我說我其實很害怕重考,覺得重考是拿一顆大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問我為什麼?我說我已經十年沒碰高中課程,除了數學比較有把握,其他科目都要重新來過,而27歲的我,記憶力不如18歲,體力不如18歲,生病的我,抗壓也不如從前。我開始掉淚,我說我其實壓力很大,我的眼睛出了問題,昨天還去看眼科,醫生說只是疲勞,但我最近並沒有用眼過度,我上網查,大概是情緒壓力,你說情緒壓力會讓頭髮到指甲都出問題!我說最近也開始頭暈,其實非常不舒服,每天晚上做夢都夢到回到高中,各種寫不完的考卷、讀不完的書、上不完的課。
你說藥物的部分禮拜五再來調,你覺得我吃太多藥,是你在害我,你並不希望我吃這麼多藥,而我覺得最近鬱期又來了,打算禮拜五在一起跟你講。
你問我為什麼想要考醫科?
我說從小我因為媽媽的期望,也曾經希望自己考醫科,但後來覺得自己不喜歡接觸人,也不想成為助人工作者,所以轉文組。後來大學我也非常喜歡數學,沒有後悔唸數學,所以也沒有重考(當時有兩位同學大一就休學重考,兩年後,一個台大醫,一個慈濟醫)我到大學畢業的時候都還想著要出國唸經濟博士,那時候也不想當醫生,是到我大五之後開始頻繁住院,開始看診,開始接觸到許多助人工作者,開始想大學我在教會裡也不排斥接觸人,開始也希望成為想醫生一樣厲害的助人工作者,所以我先去唸社工,但讀了一學期,我就想重考醫科了,社工能建立的關係太短暫,資源有限,我們被教的都是如何在6-12次內結案,你問我那心理師呢?我說心理師沒有學到生理,我一直覺得對於精神科的病人,生理、心理、社會、文化、靈性都是重要的!
但我也說聽說我們這種很早就知道自己要讀哪一科的,讀醫學院會很辛苦,因為要學一堆內外科兒婦急診,最後才會學到自己的小科。我說醫學院就是背背背,很多老人重考上,背不了就休學了,你說你倒是看到蠻多三十幾歲考上有畢業的。
我說我跟我媽討論可能會重考兩年吧!你說所以就這兩年底定了,我說嗯。
我說其實我最近在考慮資工所,那是一個我能力可以,但不喜歡的工作,只是可以賺到錢,我說我最大的夢想,一直沒有跟你說,我最大的夢想其實是拍電影,還有去英國唸藝術治療,我也會去讀電影碩士,你點點頭。
我說你為什麼沒有阻止我考醫科,你真的覺得一個精神病患可以當精神科醫生嗎?你說你沒有權利替我的人生做選擇,你只知道這樣的身分的確會比較辛苦。但也許我可以當第一個有邊緣性人格診斷的精神科醫生。
我開始哭了,眼淚克制不住的流下來。
你說我們的治療都繞著存在跟信仰在轉,你說還記得上週提到耶利米書18章嗎?你說其實那章的意思是,不論我們做什麼都是為了榮耀神,我們也許會像以色列的壞王失敗,但只要我們悔改不再犯,神要赦免我們,與我們同在。
我說神其實只要我快樂,你說是這樣嗎?你覺得不可思議!你說是那種罪中之樂嗎我說當然不是,是討他喜悅的快樂!你說這樣或許還說的過去。
我哭著說,我不想活著,你又說了羅馬書講到活著向神活,死向主死,無論如何總是主的人,你說我們不可以自殺,是因為我們是屬主的人,死也是要因著主死的。
我說你在罵我嗎?你說沒有。
你說重考可不可以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神,當然可以,就像吃飯同時為了自己身體健康,也是為了主吃,重考也是為了要在重考過程中榮耀神,不論結果如何,都在過程中經歷神!
最後時間快到了,我開始哭的很兇,我知道在重考前我們的討論只能到這裡,可是我的壓力下還是很大,我不停地落淚。
反思:今天大概只是想找個安心的地方講重考的壓力吧!我最近又開始進入鬱期,那天你告訴我畫本丟在你那,我開始罪惡感爆棚,跟你說對不起,很抱歉,我不是一個好個案。我臨走前問你,如果我什麼都沒畫,你會生氣嗎?你說你什麼時候會為了這種事生氣,如果空白,也有空白所要表達的意思!回家後還是好想哭,下次好想跟你說,今天我可不可以負責哭,你負責講?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