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教會正舉辦特會,我請教講員宣教一事,也提到我正在考慮念神學院。他稍微了解我的情況,只說了一句:「為甚麼不回台灣念華神?」我恍然大悟:原來台灣也有神學院!想到驟逝的阿嬤,想到我苦苦哀求神「千萬不要讓這樣的事再發生」!想到家人都還沒信主,當下決定回台灣考
華神。
那時候我不曉得,進華神前得先過五關:
第一關:父母親大人
突然回台灣,而且不念博士班,爸爸媽媽認為我回台灣教書也很理想,因為當時我確實應聘任教。我心裡忐忑,有口難言,一直ㄠ到華神入學申請截止前一天,才跟爸爸媽媽說我不去教書,要去念神學院。
不出所料,爸爸大怒,媽媽氣哭,直接說:「要是這樣,你根本就不用回來!」我一慌,趕緊跪下,不敢吭聲,爸爸媽媽翻臉走人。我從天光大好、跪到夕陽西下、跪到地老天荒,我的手腳發麻、腦袋發昏,跟上帝攤牌:「爸媽不同意,我走不下去!對不起。」突然,嘩啦啦的光,照了進來。爸爸媽媽開了燈、一起過來,我挺直身子,準備道歉,聽話、教書去。爸爸先開口:「你念了神學院,以後要當牧師,穿衣服要有牧師的樣子。走,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帶你去買個像樣的衣服。」
第二天一早,我到華神報名填表、申請入學。當時才知道,報考華神的條件之一:受洗兩年以上。兩年前,我突然信主、貿然要求受洗,跟我做受洗約談的傳道人事後說,她跟我素昧平生,聽我回答問題回得七零八落,和標準答案完全不對盤,可是她靈裡又很確定我深知所信。後來幾乎是咬著牙,簽下同意我受洗的約談切結書。當時我們沒有人知道,兩年後我會報考神學院。如果那時她不同意我受洗,我一定先出國再說,這次考華神,首先就會因為資格不符而被刷掉。然後,可能就沒有然後了。
第二關:入學考試
華神入學考試三個學科:聖經、國文和英文。我的國文和聖經都不及格,只有英文及格。我在華神第一年輔導小組的輔導老師說,老師們開會決定錄取新生時,對於我的錄取,有極端不同意見。他個人對於我竟然國文不及格,簡直匪夷所思;也對於我在面試時,回答「為甚麼神學院這麼多,卻選擇報考華神?」的答案竟然是「蛤!還有別的神學院哦?」十足不以為然,因此積極表示反對。不巧他也是我的面試委員,必須跟老師們總結面試我的心得:「該生素質太差,唯獨蒙召清楚。」
正反交鋒,沒有共識,決議投票作結,少數服從多數。不料,竟然同票!當時唯一還沒有表態的只有院長,一陣靜默,院長悠悠說道:「給她一個機會吧」。還是有老師不服氣,堅持我不夠資格當正式生,頂多只能是試讀生。幾番折衝,我拿到試讀生的帽子,必須一年後補考聖經及格,才能轉正式生。
如果當年我沒有試讀的機會,等於我沒考上華神,家父一定要我去教書,我也絕對不敢再提念神學院的事。
第三關:懦弱無用的小學
華神第一學期的一個禮拜六,學校沒排課,神學生周末到教會實習。宿舍難得清靜,我一派優閒吃早點,不意看到我從前專業的年會,正在那個周末舉行,而那一年的主題正是我碩士論文的題目,也是我博士要作的研究方向,當時還是一個很新的領域。我看到keynote speaker的名字,十足不以為然!下一個念頭就是:要不是我半途而廢,跑來念什麼神學院,今年年會的keynote speaker,肯定是我!
意興闌珊,早點也吃不下去了,懶洋洋晨更,翻到今天的經文,加拉太書三章:
「從前你不認識神的時候,是給那些本來不是神的作奴僕;現在你既然認識神,更是被神所認識的,怎麼還要歸回那懦弱無用的小學,情願再給它作奴僕呢?」
好像被上帝賞了一個耳光!我也被自己嚇一跳!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變心、跟老情人眉來眼去。
如果那天上帝沒有親自出手,重重修理我,讓我自知羞愧,我很可能那天會跑去專業年會現場,即席提問並發表演說。如果當場被帶了高帽子,我可能會歸回那懦弱無用的小學,情願再給它作奴僕。然後懊悔終生!
第四關:聖經補考
第一學年結束,教務處通知我去報到,原來是補考聖經。提醒我是試讀生,得過了補考聖經這一關,才能轉大人,正式成為華神學生;要是沒過,就請慢走。接著就是跟我約時間補考。
長痛不如短痛,我不想另外約時間,只想就地解決。拿到考卷,當習作答,交卷時,順便問了一下,什麼時候結果出來,她十足頂真看了一下,回我一句:「及格了啦。你可以走了。」我成為華神學生。
如果我的補考沒過,我只能「請慢走」,從此陽關道、獨木橋。全職服事的路,應該就到此為止。
第五關:短宣實習
信誓旦旦志在宣教,我有點飢不擇食,到處淌宣教的水。參加宣教團契、宣教禱告會、中國禱告會,配搭各式宣教行動,不管校內校外、本地或外地,同文化、近文化或異文化,短期或長期。
那段時間,到中國培訓挺夯的,需求嗷嗷待哺、供給後勢看漲,各有各的門道和路術,很有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味兒。因緣際會、躬逢其盛,我跟著不同的人、進不同的門,到中國培訓,當短宣實習。回想起來還是冷汗直流,沒有識人之明,加上能力不足、又缺乏智慧,不只一次,我幾乎出不了中國、回不了台灣。如果這其中的任何一次卡卡,就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