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面目》

我讀書萬卷，行路萬里，心裡求的，不外乎自己的本來面目。

我記得，我生下來比其他孩子晚說話，一說話如滔滔江水，好像不說話的那段日子全是在壓抑自我，為的就是累積足以傾訴一生的文字和言語。我還記得，七、八歲的某一日深夜，我在夜裡睡不著覺，看著天花板發愣，心裡重複著同一句話：

「如果我知道宇宙的真相，我就能夠知道一切真理。」

我當時太過年少，不知未來事如何，矇矇懂懂過一段日子，跌跌撞撞又是一段，等到萬塵皆寂，夜盡光生，已經年逾四十。雖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又說聞道不嫌晚，悟了莫悠悠，人生近半百才得以窺見我在年幼時不自覺掛念的真相，仍不禁感嘆遲了。倘若能在三十歲領悟到真相，說不定，我的人生軌跡將會更早起飛。轉念又想，或許就得等我的稜角磨光，銳氣殆盡，才能懂得該懂的，才能真正的隨心自在，流轉無礙。

若問懂之前和之後有何差異，我會說，表相無異，有異的全在內裡。

如我，每日晨起刷牙洗臉，吃早餐後寫一篇文，清理房間書櫃，吃午餐，有閒喝杯咖啡，無閒上山走路，若有空再寫篇文，沒空就吃晚餐，入夜後專心寫文，看影片發呆或讀幾頁書，和內人閒談一日之事，然後乖乖睡覺。

懂之前，我如是生活，懂之後，依舊如是。只是懂之前我時時刻刻都在如何創業，如何突破案源不足的困境，怎麼拓增必要的知識，怎麼完成一項大型的計畫，何時該找誰談，諸如此類。懂了以後，日日心安自在，該讀書讀書，該思考思考，該行動行動，該找人找人，每日吃飽睡飽，不會因為繁思雜想產生無謂的焦慮和畏懼，更不會讓多餘的情緒影響生活品質。

最近清掃環境，將一切多餘之物盡數清光，一件不留，算是為了過年大掃除，也是想要清淨心地。待房間的書和雜誌清光後，日後買書將會目的明確地買，讀完用完即賣即送，不再續留身旁，障礙空間。收藏多年的底片也將盡數清光，一卷不留，不是不拍，而是另有要事，底片的拍攝跟不上如今生活的步調，只好先割愛捨棄。興趣要清，衣櫃也要清，老舊的衣物同樣一件不留，五年以上的就淘汰了吧，畢竟年齡體格早已不同，現在的穿衣風格要更貼近我的心情和形象才是。

慢慢的，當房間、衣櫃、防潮箱、冰箱都清理乾淨，當多餘的一切全部都拋棄了，我的身心皆能自在。那時候的我，無論裡或外，皆能更符合我的本來面目。

念念無罣礙，時時皆自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