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之後,常常覺得有很多事都要做,而且還有蠻多事情是非做不可的那種,諸多常理判斷下「應該做的事情」(簡稱「義務」)常讓我感到相當有壓力與沉重。賺錢支付自己的學費,想辦法養活自己或養家是一種;在外地生活時,繳水電費與房租是一種;家人生病了,要延後自己念書的規劃一年,想辦法先去找工作自力更生是一種;明明就是很難起床的人,但周一到了,還是要硬逼自己早起,睡眼惺忪地趕到公司上班是一種;面對各種繁雜的工作業務還要咬緊牙關,假裝平心靜氣地處理是一種;每年過年到了,幫忙娘家家人去取年菜是一種;結婚後恪守夫家的規矩,說好哪天要到公公婆婆家拜年或吃團圓飯,就如期帶著伴手禮出席,這也是一種。
登記結婚之前,和先生一起買房,買房前兩人光看房就看了一年多,一下討論要住這住那,一下研究要住幾坪、格局怎樣、要住捷運站旁還是不要,最敏感的話題莫過於要花多少錢買房、誰要出錢,沒有就此一言不合、兩人各自解散已是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多虧有房仲幫忙,跟建商、屋主交手的過程中常經歷各種斡旋、談判、協商,好不容易才談好合約條件,好不容易才處理好貸款的程序,整個過程經歷完,感覺兩人都老了十幾歲。買房結束後,仍舊還沒完呢!去年下半年用心地找尋、聯繫適合的設計公司,積極處理裝潢的事,中間因為腳摔傷延宕了進度好一陣子,到去年年底總算裝潢工程完畢也交屋。裝潢完畢,看似一切準備妥當,實則只是空房一棟,屋內家具都尚未添購!過年期間我與先生兩人繼續奮戰,撥出不少心力與時間整理新家,從去年十二月至今,該添購的家具都還在一樣樣挑選中,每個家具都還需擇期與各個廠商聯繫送貨的時間,因為過年期間也並非所有店家都有商品或人手可出貨,實際送貨又會繼續延宕到年後了。我們目前還沒辦理婚禮或家宴,都已經忙成這副德行,實在敬佩那些還會大費周章籌備婚禮的新人們,想到若要辦婚禮還要討賓客歡心,安排各種精彩的節目,而且還可能被疫情冷不防的擾亂行程,經歷各種延期甚至取消宴客,想來就覺得能辦完婚禮與家宴的各位真的是太厲害了!請受小女子我磕頭一拜!
走筆至此,所有跟結婚買房有關的「義務」回憶跑馬燈也跑了一輪。真是累死我也哉!來生若有人叫我再結一次婚,我應該會趕緊搖頭說:免了!免了!這過程光回想就心累,實際經歷起來,感覺不死也半條命去了,能免則免吧!
但說也奇怪,做完以上諸多累人甚至煩人的「義務」,心裡頭反而安心許多。看著自己新屋漸漸多了些用心挑選、添購的東西,感覺有些滿足感。待在新家的空間裡,有種「這就是我未來的地盤」的驕傲感。我過去只覺得義務是壓死人的沉重包袱,甚至是社會規範與道德倫理對個體的束縛與綑綁。談到義務,總覺得身心不太舒暢,彷彿自己被什麼東西勒住一樣,不太能自由伸展,甚至會覺得不得動彈,但現在反面來想,也是因為過去從小到大恪守本分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然後依循常理地出社會求職、工作、奉養家人,跟著大家繳納稅金,婚後也謹守太太的本分,一起與先生採買各種生活用品,一同處理各種家事,一起負擔各種生活開銷,所以成就了這個新家,成就了這個兩人小窩,也成就了這個充滿未來性的「安全堡壘」。
義務一定帶有重量,因為背後隱含的意涵就是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也對自己的言行對他人的影響負責。是會讓人感到沉重的負擔,但如果在盡義務的過程中,也可以享受自己的努力付出帶來的安心感的話,大概也是種屬於成人世界的、苦澀又微帶甜蜜滋味的負擔吧!
*備註一:「安全堡壘」(secure base)是依附理論相關的概念。如果是有安全感的幼兒,會在母親(主要照顧者)在場時,將母親做為探索世界的安全基地,最常聽到的例子是:嬰兒若在遊樂場玩到累了或受傷了,就會哭著跑回媽媽身邊,若媽媽給予其足夠的支持跟安慰,讓嬰兒感到安心,嬰兒又可以再度鼓起勇氣去探索遊樂場,開心地玩耍跟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