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今年72歲,憂鬱症、焦慮症及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第二次因自殺未遂住院,上一次大約是十年前。
雖然這並不是D第一次被強制就醫,今年對她來說卻特別難熬。因為才剛過完生日,幾天後就被送到精神病院來。『應該沒人比我更慘了吧』- D無奈的對我說。
但說實話,D真的不是特例。我接過好幾個病患都是在生日前後兩天被送來,甚至有生日當天被送來的。還有病患每年生日都是在精神病院度過的。此時回想,或許這其中有什麼樣的關聯,哪天大概可以做個研究深入分析。
切回正題。
D是個退休的輔導老師,在學校工作超過三十年,輔導過上千位學生。她原本計畫一直這麼工作到80歲,但人終究要服老吧,該休息的時候就得休息。只是D也知道,她是身體服了,心卻不服 ; 不然她就不會這麼憂鬱這麼絕望了。
然而在歲月還未帶走D的青春前,她的人生其實比誰都還耀眼。
1970年代,能夠拿到碩士學位又是女性的人應該不多,而D就是這少數的菁英。從一畢業開始,幾間學校就爭相搶著要給她工作 ; 從學校的第一任輔導老師到成為督導,再成為訓練好幾間學校心理師的講師。一直以來,她都是坐在個案對面的 ; 她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一個年紀還不到她一半人生的心理師面前,焦慮的渴望被傾聽。
「我覺得我好老,好像此刻才突然理解到自己真的老了」D悵然若失的說著。
但或許對D來說,最難受的並不是歲月的痕跡,而是那種沒有價值且不再被需要的失落。
親愛的D,你窮盡一生在給予,給你的個案、你的學生、你的小孩,卻從來不是自己。如果說時間跟上天都是公平的,那麼也許是時候把諮商師的帽子摘下了。努力了一輩子,留一點時間給自己,你說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