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丨〈如是我聞〉—太宰治版的寬鬆世代又怎樣

2023/05/13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身為太宰治迷,看完這篇〈如是我聞〉先大笑六聲!
他卯足全力罵人時,特別有幽默感。
這篇文章的主幹是痛批被譽為「小說之神」的志賀直哉,並兼著指責那些阿諛奉承的人。但內容遠遠超過了筆伐兩個字。
太宰治在氣甚麼?
除了自己的作品被批評,人格受侮辱之外,他感嘆的是限制性思維。
主流與非主流、上位者與下位者、意見領袖與無名小卒。
人們總從框架中看世界。
沒人敢於承認「我不一樣」,沒人願意接受「他不一樣」。

太宰治自述筆耕墨耘只為了討生活,熬了多年好不容易嶄露頭角,卻被批評是譁眾取寵的草包,讓他忍無可忍。
他先譴責了某大家的罪狀,也申訴身為文學界三明治族的悲哀。
從原文中挑出一些筆者認為經典之處,和大家分享。
※以下「」裡面的內容,是筆者翻譯自青空文庫所揭示的原文

「還有一件,我非常討厭的是,食古不化的人們。世上理應有所謂新秩序。在它變得看起來井然有序之前,多少有些混亂。但那就像在金魚缸裡投入金魚藻時的混水一樣。」
〈如是我聞・一〉
「所謂的誆騙世人指的就是這些人(即太宰治文章前段所寫的「老大家」)。輕浮就輕浮,也無所謂不是嗎?為什麼要把自己輕浮的本質包裝成別的屬性來賣弄呢?我並非在批評輕浮。我甚至自認為說不定是這世上最輕浮的男人。為什麼非得蒙混不可呢?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如是我聞・一〉
「甚麼都不知道。 甚麼都不懂。 甚至連所謂體貼都無法理解。總而言之,我們的前輩們,對於身為後輩的我們如何關注前輩,以及試著了解前輩的那份盡心盡力的一半甚至四分之一都無法體會,對於後輩的苦悶,你們曾經思量過嗎?這是我想要抗議的部分。」
〈如是我聞・一〉
「那些人們,在戰爭中沒有成為我們的依靠。我在那個時候就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道歉就好了,說句對不起就行了。卻想用原本的姿態到死都佔據著同樣的地方。
〈如是我聞・一〉
「有一種人叫做前輩。那些前輩似乎"永遠"比我們偉大。叫做前輩的這種阻礙,形同施暴一樣粗野。比如說,我現在書寫著前輩壞話的姿態,並非俯衝鵯越懸崖,而是像逆鵯越懸崖而上。緊抓岩石、連香樹、土塊,獨自一人攀登上去。但前輩們聚集在山上,一邊抽著菸,一邊俯瞰著我悲慘的身影,說我愚蠢、骯髒、譁眾取寵、血衝腦門,並且每當我往上爬了一些,就極度輕率地朝著我踢落他們腳下的一粒石頭。忍無可忍。隨著我發出驚叫聲的醜樣墜落山下。山上的前輩們哄然大笑,不,笑就算了,還若無其事地圍著桌子打麻將。
儘管我們破啞著聲音吶喊,所謂的世人還是半信半疑。但前輩說一句不行,卻有如古代帝王詔書般的效果。他們實際上過著散漫的生活,卻得到所謂世人的信任。他們也絕不錯失利用世人信賴的機會。
我們永遠低他們一等。我們費盡心血的作品,和他們的作品相比,也不值得一讀。他們仗著世人的信賴,恣意批評,世人們也輕易地認同。只要前輩們有意,甚至可以把我們送入精神病院。」
〈如是我聞・三〉
註:「鵯越」(鵯,音同卑)為日本神戶市區通往六甲山西區的山路名,地勢險峻因源義經騎馬直衝下懸崖的奇襲而聞名。
「有種生物叫做傻子指的就是尊敬那某人、包庇他,藉由對說他壞話者咒罵動粗,汗流浹背拼了命驚險保住自己在世上地位的那群人。是最低劣的生物。他們多半自我滿足於自認具有男子氣概的正義。或許是受了國定忠治的電影影響。
真正的正義,是沒有尊卑之分。儘管自己再軟弱,也有容身之處。反覆重申,我認為在藝術上,是沒有尊卑之分,連朋友也沒有的。」
〈如是我聞・三〉

到今年〈如是我聞〉發行已75年,儘管當中有些言論以當今視角來看固然有不合時宜之處。但那股因被莫名地全盤否定而對守舊派產生的憤怒感,現在的Y世代乃至於Z世代(即相當於日本的寬鬆世代),應該都能感同身受吧。
太宰治文中一直呼籲前輩要體諒後輩的難處,套句現代用語,不就是所謂的
「換位思考」嗎?培養傾聽能力、拓展自己的視野、勇於質疑、勤思辨,這也都是他在文章中對那些隨波逐流的人大聲疾呼的觀點。只可惜這些先見之明全被他滿溢的情緒給淹沒,只給世人留下太宰治受不了批評抑鬱而終的印象。

太宰治的〈如是我聞〉,是遭時不遇的他對世道的沉痛吶喊。
太宰治的文章證明了,人生儘管苦,他仍全力活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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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翻譯一些自己關注的日本流行音樂,不針對特定的歌手或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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