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的美麗與哀愁

近日學校的諮商中心辦了一場類似解憂雜貨店的活動，隔板的一側布置成小吃街、雜貨店的樣貌，另一面就張貼學生自己書寫的煩惱。有煩惱想抒發的學生寫在直行的紙張上，諮商中心會把紙張編號，想協助回答問題的教職員生則回覆在橫式的紙張上。

我覺得這個活動很有意思，每次經過我都會稍微停留一下，看看同學們的煩惱和憂愁是什麼，每隔一、兩天，隔板上的紙張就會變多，我很好奇學生又多了哪些煩心的事。

學生的煩惱不外乎兩大類，一個是課業，另一個是感情。課業又可以細分為好幾項，有人覺得好忙，有人覺得好茫然；有人覺得課業成績很差；有人不知道研究所是不是該讀原本就讀的科系，這些年輕學子對課業的煩惱延伸出對人生的迷惘，許多學生對未來該何去何從充滿了疑問。

至於感情的部分也分為很多種，像是心儀的人對我沒感覺，或喜歡的是別人；分手後還是忘不了對方；想談戀愛但是沒對象。

雖然學生在紙上傾訴的是他們的煩惱，但是看在我這離大學時期已經非常遙遠的中年人眼裡，卻盡是專屬於年輕人，即將展開的、旺盛的、美麗的生命探險旅程。

我看著這些年輕人的憂愁與煩惱，想著自己在他們這個年紀時，好像對自己的未來也充滿著迷惘，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迷惘在不知不覺中被其他更令人煩心的問題給取代了。我這麼說或許得罪了許多人，但是這些專屬於年輕人的煩惱，卻教我好生羨慕。

當然，有些煩惱會隨著時間消失，有的則會越來越清晰。其中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學生提到家中有一位身心障礙的手足，長期以來父母一直費心照顧，雖然爸媽並沒有要求他分攤照顧責任，但是眼看父母年紀越來越大，他一方面不忍心父母這麼操勞，二方面他覺得自己遲早會面臨接手照顧的問題。但是他覺得他的人生會因此被綁住，在追求夢想和照顧手足之間，成了他的兩難。文章中不難看出學生心中的怨言，可以理解年輕的夢想才剛要起飛，就被可以預知的未來給阻斷了。

我自己如果面臨兩難的抉擇時，我的作法是選擇那個比較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項，或許不論選哪一個都會有所遺憾，那就選擇遺憾比較小的那個。我在讀《貝佐斯傳》時，發現他有一個「遺憾最小化架構」的想法也是同樣的道理。當初貝佐斯在思考是否該離職創業時，剛好讀完石黑一雄的小說《長日將盡》，觸發他思索往後回顧人生重要轉折時，會怎麼看自己，因此讓他悟出「遺憾最小化架構」，進而決定了下一步該怎麼走。他在2010年5月30日於普林斯頓大學畢業典禮上說了這段話：「等你到了八十歲，靜靜回想自己的生命故事。在這故事裡，最實在也最有意義的部分，就是你做的一連串的選擇。人生到頭來，我們的選擇，決定了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我覺得貝佐斯所謂的「選擇」，和他的「遺憾最小化架構」是相互呼應的，也就是「選擇最不會讓自己遺憾」的事情。

希望這位身陷兩難的學生能夠把自己的「遺憾最小化」！

另一個引起我注意的，不是學生的煩惱，看起來應該是教職員的心情抒發。文章只有短短兩行字，我覺得字體很漂亮，但是有些字我看不太懂，如果我沒有會錯意的話，文章意思是說：在50歲前退休，雖然心情有些忐忑，但是既然決定了就勇往直前不後悔。

很瀟灑的決定啊！雖然不知道這位教職員退休的原因為何，但祝福他有個充實有意義的退休生活。

這篇文章我開始寫時差不多是五月中，寫這段結尾時已經是六月了，剛好是畢業的季節，無論這些學生畢業與否，不論是否帶著困擾邁入下一階段，請記得這些煩惱其實是你人生過程的養分，當你正面迎戰嘗試解決之後，不管成功或失敗，你都會成長茁壯，豐厚你的生命，讓你更加美麗。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