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之旅

2023/12/30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難怪會住到精神病院

故事一開始對主角的出場描述就是暴力的、非常討人厭的、糟糕透頂,一進到精神病院裡面,就展現他惡霸的樣子,欺負精神病院裡面所有的人。我們絕對絕對絕對不想遇到這樣的人。

故事看似是時間的倒敘,倒不如說是在描述一個不正常的人怎麼從正常人變成不正常,通過精神病院又變成什麼樣的正常人。


可惡的人,也是善良的人

當主角進到精神病院的頭一天,好心的室友小玉邀請他吃飯:今天中午是吃炸雞。

主角卻很不客氣的回答,並K了小玉一頓:我不吃雞肉!

如果我們是小玉,鐵定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好心被雷親。

接著作者將時間倒帶到主角的小時候。原來主角小時候是有養過小雞的,即使小雞已長成大公雞,對他來說仍然是「寵物」。可是有一天,他回到家後發現小雞已經不見了,看著餐桌上的雞肉,原來已經成了家中餐桌上的食物了,而這就是主角不吃雞肉的由來。大人世界裡的雞,養來就是要殺的,在孩子眼中雞卻是他的溫柔,父母順著己身社會文化的行為,卻成為對孩子的無心傷害。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當不知道他/她的創傷時,於是創傷成為阻隔人際關係的無形圍牆

暴戾脾氣主角跟小雞的關係,是他跟善良、溫柔的關係,同時也是創傷的關係。

一般的狀況我們看不到一個人過去受傷的歷史,因此我們一開始會認定主角果然就是個暴力份子,連這樣的小事也要發脾氣揍人。我們不知道他過去的故事,當我們不知道他/她的創傷歷史,我們只會覺得他的反應是不合理的,怎麼兇得這麼奇怪,所以我們就會馬上後退,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他反射性的創傷反應,成為他跟人的阻隔。

創傷知情的重要性:每個不尋常的情緒、認知或行為,背後都有其符合邏輯的脈絡。

當我們知道原來不吃雞肉,背後是一個那樣溫柔的故事,甚至是我們孩提時代共有的記憶時,是不是改變了我們原有認識暴力主角的看待呢?如果我們知道那個不尋常的情緒及行為表現,背後是什麼樣的脈絡的時候,那麼我們也許會選擇接受、選擇原諒呢!也會知道該修復的不僅是個人,而是要去修復造成創傷及讓人暴力的社會環境。

「心裡的傷身體會記住」這本書提到創傷會刻在我們的大腦迴路上、求生系統裡,倖存者從此以一個不同的神經系統來體驗世界。作者提出,在處理創傷時,處理的其實是創傷在身體、大腦留下的印痕,而復原的關鍵,是運用腦部本身的神經可塑性,讓倖存者感受到自己活在當下,並在最終重建對自己的所有權。「只有一件事能使療癒創傷的工作成為可能,那就是以敬畏對待患者為了求生存所做的一切努力。」

有一個我們的內在小孩或童年創傷,等待我們去拯救

瘋人院之旅有一個血腥的橋段,是主角進入到一個像夢境的地方,是很遠古時代的原始人的場景,在那個原始的世界裡,不是被吃,就是吃人,那好像在反諷著現代文明仍有其野蠻,主角的內心世界裡,不斷地重覆地播放這樣的訊息,看起來暴戾的他,其實是在自我保護,不被別人侵犯,同時也是恐懼。同時生存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們跟自己的創傷是陌生的,但它會在我們的日常裡不斷跑出來,要我們去看見他、照顧他、呵護他。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不只要認識精神病的病症,還要看見傷痛與創傷

在精神醫療裡,幻聽是被視為症狀,跟人的生命甚至可以沒有關係,就是腦神經系統的問題,但其實有一個聽見聲音「Hearing Voices」的組織,以他們的自身經驗去分析所謂的幻聽,有許多不同的形成原因,而其中有個原因正是創傷。雖然瘋人院之旅的作者沒有明確的指出主角的生病是什麼原因,但故事裡許多的舖成可以感受到,在他暴戾個性的背後:「他是個帶著創傷在生活的人,也用創傷回應這個不安全的世界。」因此,很想推薦一個TED的一個分享”The voices in my head | Eleanor Longden”分享者是一位曾被診斷有思覺失調的心理學家,她在談過去的那些聲音對她的影響是什麼?我摘錄一部份段落:「我的聲音是對生活的創傷經驗,做出有意義的回應,尤其是兒時歲月,因此他不是我的敵人,而是一種能夠解決情緒問題的洞察力。」一開始這很難相信,也難以持續,因為這些聲音如此不友善,又會威脅我,因為這個緣故,非常重要的第一步就是學習去將隱含的意義,和我先前會詮釋為事實的話語區分出來。例如這些聲音會威脅我去攻擊我的家庭,我學著去將它詮釋為我對世界的恐懼和不安,而非將他看為真實客觀的危險。首先我得先相信他們,比如說我記得有天晚上我熬夜,守在父母們前來保護他們,不會受到我從那個聲音中得知會受到的攻擊,因為我有嚴重的自殘問題,所以家裡大部分的刀具都被藏起來了,結果是我用塑膠叉子武裝自己,有點像是野餐用的餐具,然後我會坐在房門外,然後等著準備隨時採取行動 看會發生什麼事。那就像是:別煩我,我有塑膠叉子你不知道嗎?但是後來我得到一個很有幫助的回應,那就是去解讀這些文字後面的訊息,因此當聲音警告我不要離開房間,那麼我會感謝他們讓我注意到,我感覺有多不安,因為如果我意識到他,我就能做比較正向的舉動,然後要持續向他和自己保證,我們很安全而且再也不需要害怕了。我會對聲音做出界線,試著和他們互動,用一種果斷的方式,但是尊重的,建立一種緩慢的溝通程序, 並且用我們可以學著一起互動、彼此支持的方式合作。在這個整個過程中我終於明白,「每一個聲音都和我自己的每一面密不可分,而他們每一個都乘載極端的情緒,那是我從未有機會去處理或解決的性創傷和性侵的記憶,憤怒、羞恥、愧疚和自卑的記憶。」「聲音代替的這些傷痛,為它發言。最出乎意料的事實之一是:幫我了解那個最不友善和挑釁的聲音,其實代表了哪一個部分的我,曾經被重重的傷害過,也因此這些聲音需要得到最深切的憐憫和無微不至的關懷。」帶著這樣的認知,最後我就能拼湊回破碎的自我,每一塊碎片代表一個不同的聲音。

那一天死掉的不只是他們,還有我曾經健康的心

在我讀完這部漫畫小說後,那瞬間我的時間是靜止的,接著長長的嘆了口大氣,然後陷入一陣莫名的情緒,感到這世界就是如此的荒謬,卻又跟我所處的世界是那麼的一致。

瘋人院之旅有一句話這樣說:「那一天死掉的不只是他們,還有我曾經健康的心」。可以看到主角對這個世界的恐懼;當你對主角感到生氣時,隨著劇情展開,可能會發現主角不是生來就那麼討人厭,原來他甚至是受害者。而當我們看見他受傷的歷史後,我們理解的是身為病人的「人」,而不是生病的病。我們知道,是人就會有受傷的經驗,而有些傷是我們付不起的代價,我們擔不起怎麼辦?到底要如何阻止惡性循環及弱弱相殘呢?

沒有人該忍受他對人的傷害,理解而是為了改變會讓人創傷的環境

沒有人該忍受被不好的對待,

沒有人該忍受,

就算他過去有多少的創傷都一樣。

我們不是傷害他的人,

他卻帶給我們恐懼感與不安全感,

沒有人該為此而忍受他對人的傷害,

但當我們不了解他的創傷,

只看見他的壞時,

我們就無法去改變那個會讓人創傷及變壞的環境。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有些創傷跟這個時代的文化、社會變遷與發展趨勢有關係, 我們要去思考這個壞的社會文化如何形成,而不僅是個人的壞,比方說霸凌現在是越來越嚴重,我們要瞭解霸凌對人造成多嚴重的創傷,同時也去瞭解霸凌的人(像書中的主角)曾經有過什麼樣的故事讓他成為這樣的人,並不是說受到霸凌的人要原諒他, 而是怎麼去改變那個讓人變壞,背後的社會文化跟結構,才能阻止或減少下一個我們不想看到的事情再度發生。

創傷知情是希望把人當作富有同理心的人,愈瞭解人的受苦從哪裡來,造成的社會受苦才會減少,而那些受苦的人才不會孤單。謝謝慢工跟作者Pampam出了這本書,讓曾經遭遇創傷經歷的人,無論您是誰、有過什麼樣的難以回首,都能被陪伴與理解。

圖片來自慢工出版瘋人院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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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工出版 Slowork Pub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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