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以舒適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從頭頂,眉心,肩膀,一路到大腿,膝蓋,腳趾,隨著柔軟的音樂一節一節地放鬆。意識就像是大拇指快速翻閱腦海,時而停留在某一幕,又瞬間跳轉到下一幕。是這個嗎?還是那個時候?過了五分鐘,還是沒有一個「阿哈!就是它」的畫面。於是在時光隧道裡繼續兜轉,尋找「去年最珍貴的畫面」。
我想是這段期間吧,那是我在 2023 年的高光時刻。去年夏天,我一個人在瑞士、法國旅行了整整 37 天。在這段旅程中我看到了兩個細微的自己:在遭遇金色馬特洪峰的不幸時,我展現了接受事與願違的豁達;在離開巴黎的前一晚,我主導了一場「獨自坐在熱鬧草地上,與巴黎鐵塔的浪漫夜晚。」
咔嚓。我站在十幾個旅人後方按下了快門,紀錄眼前的幽默之景:馬特洪峰嬌羞地躲在雲層後方,而月亮卻毫不害臊地向人們問候早安。
金色馬特洪峰是瑞士策馬特的獨家景觀,但要在天未亮時起床,才能欣賞到馬特洪峰被日出染成金黃色的景觀。我於 8 月 3 日抵達策馬特的青年旅館並 check in 兩晚,查好日出時間約是清晨 5 點半,因此第一晚設下 4 點 50 分的鬧鐘。
別看是夏天,位於海拔 1620 尺高的策馬特小鎮清晨溫度僅剩個位數。唉,怪自己不爭氣,鬧鐘已喊到嘶啞我還在夢鄉。這樣下去可不行,只剩最後一個早上,不然就要退房了。於是,我揪同房、來自韓國的姐姐一同早起,並說好互相叫對方起床。果然,還是真人鬧鐘可靠,我想歐膩應該知道「互相」是客套話。
穿上禦寒衣物,頂著低溫,我倆雙手插口袋快步走到金色馬特洪峰拍照點。眼看不妙,剩沒幾分鐘就要日出了,馬特洪峰的五官仍被大片浮雲遮擋,眾旅人一致望向不知金山真面目的山,祈禱賴著不走的雲團能一秒消散。
太陽漸漸攀升,看來金山是無望了,「金斗雲」倒是華麗登場。這就像是你都買了搖滾區的演唱會票,結果前面卻站了一個高大的觀眾擋住大半舞台。失望嗎?是有一點,但也就持續幾秒鐘。
C'est la vie。能怎麼樣?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在戰神廣場上找了個好位置,坐在能一覽巴黎鐵塔的草地上。傍晚時分,雖然天還沒黑,草地上已被坐滿一半以上。人們愜意地談笑、拍照,享用零食、飲料或白酒,於此同時黑人小販們來回穿梭,向人們兜售著酒精飲品和 €1 元巴黎鐵塔鑰匙圈。稍微觀察我周圍的人們,似乎只有我是獨自前來。我吃著稍早在超市買的盒裝小番茄,靜靜地等待天黑。
阿!點燈了。我轉身請後方的日本情侶為我和巴黎鐵塔拍張照。再坐一會,天漸漸轉黑,右前方的白人情侶也請人為他們捕捉與巴黎鐵塔的浪漫當下。他兩擺出典型熱戀情侶會擺的 pose,女生外型亮眼,有著褐色微捲長髮,男生穿棉麻感白襯衫,如同在拍彼此的愛情宣傳照。
從日落到天黑,終於等到巴黎鐵塔燈光秀。燈光秀長達十分鐘,最後三十秒高潮迭起,眼前的巴黎鐵塔就像被攝影師簇擁包圍,身上的鑲鑽禮服因鎂光燈而反射出閃爍而耀眼的光芒。我拿著手機錄了幾段,然後用肉眼認真欣賞。
雖然四周吵雜,我仍能保持靜心與自己對話。今天是在巴黎旅遊的第七天,也是最後一晚。明天就要去尼斯了,不知何時會再來。然而我相信,這不是結束,這只是個短暫的分離,或許下次再坐在同樣位置時,我身旁將多了一位牽著我的另一半,一起閃閃發光。
對於「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我們往往從伴侶眼裡、家人言語及同事評語中獲得反饋
然而對於自己的認識
我們不太會、也不擅長從內在中探尋
大部分的時間
我們要麼忙於煩惱「外在世界的瑣事」
要麼暫時放下壓力尋求娛樂的解放
由於無法「無腦駕駛」
獨旅成為覺察自己的大好機會
無須配合他人的喜好
一個人旅行只需滿足自己
每一個決定都是為己而生
每一個行動都是為心而走
如同我與巴黎鐵塔的獨光之夜
不是誰為我製造的驚喜
而是我自主安排的浪漫
然而,一個人旅行也難免帶來失望
雖然未見金色馬特洪峰在日出時的美景
但這段經歷讓我看見自己面對不幸時的豁達
那是我用「心之眼」覺察到自己的處事態度
而非從他人口中得到的自我
在異地旅遊,一個人不得不放大自我
自己做決定,自己去想去的地方
一切都由自己掌控
在此時
沒有人會批評你是如此自私
而事實上
你也要有足夠的自私*
才能在獨旅中發現那細微的自己
*此自私指的是「全然聚焦於自己」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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