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麴粿——2024清明食青團

草仔粿古名青團，最遲在唐代即已出現。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時節，這個節令最為人熟知的美食莫過於草仔粿。草仔粿古名青團，最遲在唐代即已出現，清代的美食文學家袁枚在《隨園食單》則描述製法：「搗青草爲汁，和粉作團，色如碧玉」。

儘管大家已習慣稱「青團」為「草仔粿」，但我還是想保留「青團」一詞，只因「青」字是最具春意的色彩，君不見只要帶青字旁的漢字，如靈丹一點，無一不美？！如水青為清、日青為晴、人青為倩、草青為菁、米青為精……

「搗青草為之，和粉作團」的青團，福佬人習慣稱呼「粿」，客家人稱為「粄」，香港人稱為「果」等。在不同的地方， 因應所在地的習慣，會使用當令青草的嫩葉做粿，常見的有鼠麴草、鼠麴舅、艾草、桑葉，香港人則愛用雞屎藤。和入青草的汁液，這不僅可將米團染成油綠的春色、也為米團增添一個青草的馨香，同時也讓米食具有青草的療效。

清明時節食青團，是一個淵源已久的古俗，與寒食節須禁火、熄炊的習俗息息相關。

清明時節食青團，是一個淵源已久的古俗，顯然與禁火、熄炊、須「寒食三日」的食俗息息相關。青團一開始也是祭祖的供品，明清時期的江南，幾乎家家戶戶逢清明必做青團以祭祖，所謂的「相傳百五禁煙廚，紅藕青團各祭先」，但隨著祭祀氛圍的淡泊，青團早已從供品還原為春日節物。

我們現在熟悉的青團，很多是用鼠麴草搗汁做的。「鼠麴草」一名源自《本草綱目》：「麴，言其花黃如麴色，又可和米粉食也。鼠，言其葉型如鼠身，又有白毛蒙茸似之…」意思是鼠麴草花的顏色和釀酒的酒麴十分相似，再加上能加入米麵中一起食用，所以用了個「麴」字；而它的葉片上有白毛，毛茸茸的像老鼠的耳朵，所以才有個「鼠」字，這也是爲什麽鼠麴草自古就有「鼠耳」別稱的原因。

「鼠麴草」的閩南語發音tshí-khak-tsháu/tshú-khak-tsháu(鼠殼草)，音近而訛為「厝角草」，其實也頗有意思，因每到清明時節，鼠麴草就會在路邊、田邊與厝角(屋角)蓬勃生長，想來這個「厝角草」的美麗錯誤就跟「清明草」的別名一樣，其實更貼合庶民生活，更具有節令氣息。

鼠麴草另一個古名是「茸母」，相傳北宋徽宗在亡國後被金人押解行至黑龍江途中，看到了剛破土的幾株毛茸茸小草，這些小草一時間喚起了宋徽宗的心情，他連忙問了一同隨行的臣子現在是什麽時節? 臣子回答已經接近寒食節了。宋徽宗聽了心中為之一惻，便寫下：「茸母初生認禁烟，無家對景倍凄然。帝城春色誰爲主？遙指鄉關涕泪漣。」這首詩。

據說在1500年前的南北朝時期就開始流行吃鼠麴草，《荊楚歲時記》記載：每逢農曆三月三日，武漢、荊州等地的百姓就會采集鼠麴草搗汁，然後混入蜂蜜、米粉做成一種米餅，當地人稱其爲「龍舌䉽(ㄅㄢˇ)」，就是一種狀如龍舌的餅(這應該算是鼠麴粿的最初原型吧)，用來防治瘟疫(以厭時氣)。

近年來也有中醫師發表論文指出鼠麴草的諸多功效，主痹寒寒熱(治療既寒冷又發熱的痹症)，止咳、調中益氣，止泄除痰，對抗時疫、去熱嗽、治寒嗽及痰，除肺中寒，大升肺氣。甚至可用來治療新冠肺炎哩！(淺談嶺南中草藥鼠麴草在新冠肺炎應用初探)

鼠麴草開鮮黃花，頂生，頭狀花序呈繖房狀排列，還有一種類似油菜花的特殊甜香。

資料上說鼠麴草幾乎遍及世界各地，且似乎各種環境氣候都能生長。但以我們生活在南部這麼多年，經常見到鼠麴舅而幾乎沒見過鼠麴草。鼠麴舅，是一種長得很像鼠麴草的植物，又稱匙葉鼠麴草，人們稱外甥像舅，沒想到竟也把這點應用在植物上哩。

鼠麴草與鼠麴舅，沒開花之前，光從植株及葉子，實在很難區分兩者。開了花後才顯現出截然不同的樣貌來，左邊開黃花的是鼠麴草，右邊褐色、塔狀花序的則是鼠麴舅。

鼠麴草與鼠麴舅兩者同屬菊科鼠麴草屬。這一對外形雷同的甥舅，沒開花之前，光從植株及葉子，實在很難區分兩者。開了花後才顯現出截然不同的樣貌來，鼠麴草開的鮮黃花，頂生，頭狀花序呈繖房狀排列，有一種類似油菜花的特殊香氣；鼠麴舅的花則是腋生、塔狀，有白色毛絮。

右為鼠麴草(即將開花的情狀)；左為鼠麴舅(更適合在炎熱的南部地區生長。鼠麴舅的花腋生、塔狀，有白色毛絮。也很適合拿來做草仔粿。 )

為了更認識鼠麴草，我們網購了幾株小苗回來栽種，才二月初，鼠麴草就已經開花，二月底時花絮成熟，種子已翻飛，再等到眼下清明時節，早就衰敗成乾燥花了。所以感覺鼠麴草應該是生活在比較涼冷的氣候吧。

才二月初，鼠麴草就已經開花，二月底時花絮成熟，種子已翻飛，等到眼下清明時節，早就衰敗成乾燥花了！

但 為了一品鼠麴粿的風味，於是採擷了鼠麴草與鼠麴舅(取幼嫩易折處)兩種搗汁做粿皮，因為沒有鼠麴草花了，只能取鼠麴草葉。不過聽說鼠麴草除了春天開花，溫暖潮濕的南方秋天也會開花，就再看看到時如果秋天開花，再取鼠麴草花來做粿，看風味是不是有所不同了。

既然青團已還原為春天的節物，裏頭的餡料，不妨一改傳統的菜脯米與紅豆餡，採用更富有春天風情、有疏肝解鬱功效的玫瑰餡。上回元宵節做過一次玫瑰湯圓，對裡面的玫瑰堅果餡實在意猶未盡，忍不住再做一次，並以月桃葉為襯底。

蒸熟之後，馨香的青草味撲鼻而來，一口咬下，軟糯中帶有嚼勁的口感，微微透著月桃的馨香，揉合馥郁芳美的玫瑰餡，多層次的香味與口感，一瞬間在口齒間迸發、融合、流淌，這真是春天最富饒的滋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