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籠的燭火微微搖曳,光影在牆壁上跳動,映照出大酒寺內沉靜卻壓抑的氛圍。靜靜坐在一旁,雙手緊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目光落在遠處,陷入了某種深思。
Zeus倚靠在柱子旁,臉色蒼白,右手掌心佈滿鮮血,玻璃杯碎片狠狠地扎進了他的手掌。鮮血滴落的痛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半點痕跡,只看得到呆滯。
如同精密的電腦遭受最兇猛的Dos攻擊,這位帝王瞬間被回憶和痛苦粗暴擊垮。
“你若不離不棄,我便生死相依。”
人的本能是追逐從他身邊飛走的東西,卻逃避追逐他的東西。死不掉,也不知道能怎麼活。
老師傅沉默地站在房間中央,目光掃過眾人,眉頭輕蹙了一下,隨即轉身走入內室。不久,他拿著一個急救箱出現,步伐穩健地走向Zeus。他站在Zeus旁,一把抓住Zeus的手,動作熟練而迅速地開始處理傷口。
『別動,會更痛。』 老師傅低聲說,語氣冷峻中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嘲弄。
先用濕毛巾輕輕擦拭掌心的鮮血,露出嵌在皮膚裡的玻璃碎片。隨後,他拿出一把小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一塊玻璃碎片,動作輕盈而精確,處理的方式高明地像是藝術。
Zeus垂著眼,臉上的表情冷硬如屍體,彷彿這些痛感與他毫無關聯。他的呼吸很輕,像假死的人幾乎無法被察覺,但肩膀偶爾的無自覺的輕微抽動,暴露了他拼了命也要壓抑的“什麼”。
隨著老師傅清理掉最後一片碎片,他的手心開始劇烈刺痛,那種疼痛穿透靈魂深處,某種最深層的情感被強行攪動。掌心的疼痛如潮水般席捲,但他覺得很開心,比起那記憶,這疼痛讓他感覺活著。
“肉體是有限的,但精神是無限的。”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聲音,用力地吸了口氣,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必須要壓下某種即將爆發的東西。
哦,他已經控制不了了。
“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哪怕瀝青覆蓋了整個地球,綠草遲早會沖破障礙茁壯成長。”
老師傅抬頭,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年輕酒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調輕佻卻隱含深意。
『別擔心,咱家跟基督教那掛不同,自殺也不會下地獄的。死厚某差啦~』
年輕人怔怔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某處。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聲音。
老師傅繼續道:『死很簡單,活下去才是真的累。』 他的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人們說,有個飼養黑暗的女人。暗影如鴿子般聚集,飛往她手中取食。
年輕人低下頭,眼神閃爍,心中掙扎著什麼。最終,他沒有多說一句,默默地轉身離開大酒寺。木門輕輕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靜靜注視著Zeus,眉頭緊皺,電腦般腦袋裡充滿了混沌斷裂的記憶碎片,拼了命將眼前的Zeus和當年的靜思一項一項比對。
紅燈籠的微光在Zeus臉上勾勒出細膩的陰影,他們的聲音不同,表情不同,甚至氣場也不同,但他卻穿著靜思的外殼,用著靜思的名。
像一條被扯斷的線,無法再重新銜接。她記得靜思的微笑,純粹溫暖的力量,讓她在絕望中找到光亮。而眼前這個人,冰冷、孤傲、無情,像一座移動的墓碑,壓得她無法喘息。
她的胸口壓了一塊巨石,呼吸無法控制地越來越急促,記憶的碎片像破碎的鏡子,越是拼湊,越是疼痛。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她感覺不到痛,只感覺憤怒。
喔,這不是憤怒,這是恨。
一個假借靜思名字的垃圾,踐踏了她的信仰,摧毀了她的世界。
曾經的光不知所蹤,眼前這個人搶奪他的名字,用他的僧袍霸佔大久寺這聖地,還莫名其妙種了一堆彼岸花?這個不知哪裡來的騙子膽敢自稱靜思?
“幹你娘他媽的憑什麼!” 多年來支撐她拼命活著的信念徹底崩塌。
當老師傅結束包紮時,Zeus突然低聲開口,像是在對空氣訴說,又像是對自己低語:
『世界上,有跟愛一樣深的無可原諒。』
這句自以為是的話像無聲的雷霆,瞬間引爆靜靜死命壓抑的憤怒。她的冷靜徹底被擊碎,曾經所有的敬仰、感激與期待,此刻變成了刺穿心臟的利刃。
紅燈籠的燭光劇烈晃動著,牆上的陰影拉得更長、更扭曲,更劇烈,就像她內心那碎裂的世界。
完美的小女孩早就死去,躲在人群的影子需要殺戮求真相。
靜靜猛然抬頭,恨意如刀,死死盯住Zeus。她的聲音因憎恨而顫抖,決絕如雷鳴。
『你操他媽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