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難掩的迷惘
李然嘆了口氣，忍不住抱怨：「好煩喔，我又要開燈睡覺了。」
蓓蓓翻了個白眼：「吼，聽我講完，後來我有問學姊，資深的學姊說，祂在地下室很久了。」
李然皺眉：「什麼意思？」
蓓蓓正要繼續，李然卻突然站起來，拿起外套就往速食店外走去。
「好了，我覺得我還是不要聽好了，再聽下去，我已經不知道我要花幾天來失眠了。」
李然語氣堅決，步伐甚至有些急促。「吼！算了！」蓓蓓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隨即轉移話題，「那我想去逛維多莉亞公園。」
蓓蓓：「欸，我再跟你分享一個，你最愛聽的——醫療疏失。」
李然眼睛一亮，立刻坐直：「快點說！」
蓓蓓挑眉，故意拉長語氣：「之前我們單位有個學妹，覺得病房太操，根本待不下去，結果護理部督導乾脆把她調去開刀房。」
李然一臉期待：「然後呢？」
蓓蓓翻了個白眼：「喂！你就不能讓我把話講完再問問題嗎！」
李然抿嘴做了個拉鍊手勢，示意自己閉嘴。
蓓蓓喝了一口飲料，繼續道：「那天開一台腹部手術，一切都很順利，手術做完，病人準備被推去恢復室。
學妹照流程清點器械，結果發現少了一隻止血鉗。」
李然瞪大眼睛：「幹……」
蓓蓓故作神秘地低聲說：「她當下覺得不對勁，立刻跟主治醫師報告，結果你知道嗎？來不及了！病人已經醒了！」
李然：「等等，這麼明顯的器械怎麼會掉進去！？」
蓓蓓看他一臉震驚，表情格外得意：「你知道人的腸子有多長嗎？一堆皺摺、還要一直翻、翻、翻——如果在出血的情況下，東西掉進去，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發現的！」
李然倒吸一口涼氣：「那醫生怎麼辦？」
蓓蓓雙手一攤：「主治醫師當場找個藉口，假裝檢查術後狀況，然後——再度全身麻醉！推進去Ｘ光機一掃，你猜怎樣？」
李然下意識握緊拳頭：「別告訴我真的——」
蓓蓓用力點頭，語氣誇張：「沒錯！一隻閃閃發亮的止血鉗，就這麼安安穩穩地躺在病人的肚子裡！」
李然嘴角微微抽搐：「……那病人怎麼辦？」
蓓蓓聳肩：「後來病人知道了，居然沒提告，但還是有上報，後續我就不清楚了。你說這是不是驚悚？」
李然用力拍了一下額頭，語氣無奈：「所以二次進行的手術名稱叫『剖腹探查止血鉗』？」
蓓蓓大笑：「差不多吧！還好病人沒事，不然這主治醫師可能要直接消失在醫界！」
李然撐著額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好吧，這故事真的太猛了……但還是讓人聽得冒冷汗。」
前往公園路上，蓓蓓忽然嘆了口氣：「李然，你還記得我們當護理師的那些日子嗎？每天死去活來，薪水又那麼低，現在想想當初為什麼選護理科？」
李然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好突然，這個話題沈重得讓我措手不及。」
他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絲苦澀的笑容：「可是現在我除了護理這個專業，我也想不到其他能讓我活下去的技能……將錯就錯？」
蓓蓓聳了聳肩，語氣淡淡地說：「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們當初選了別的科系，是不是人生會好過一點？」
李然笑了笑，望向遠方的公園，葉子被風捲起，鋪滿了整條小徑。
他踢了一腳地上的枯葉，輕聲說：「那也不一定，人生哪有真正輕鬆的路，選什麼都一樣。」
蓓蓓側頭看著他，歪著嘴角道：「你是不是已經接受自己只能當護理師的命運了？」
李然思索片刻，語氣輕鬆卻又帶點無奈：「與其說接受，不如說……懶得再去想別的可能性了。
要重新開始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職業，想想就累。」
蓓蓓瞇起眼睛：「這不像是你的風格。」「那是以前。」
李然低下頭，「現在的我，會累，會害怕，會覺得自己沒時間了。」
蓓蓓微微皺眉：「你在說什麼？」
李然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輕鬆的笑：「沒什麼，隨便感慨一下。」
蓓蓓盯著他看了幾秒，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以前的李然雖然偶爾也會抱怨，但他的眼神總是帶著光，帶著對未來的期待。
可現在的李然，眼神裡多了一層說不出的疲憊，像是……像是已經不再期待未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暫時不追問，換了個話題：「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之後要去哪裡工作？」李然搖了搖頭：「還沒想那麼遠，先把語言搞定再說。」
聊到一半，蓓蓓忽然皺起眉，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李然，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戒菸？」
李然則說起了一些輕描淡寫的話題，似乎在試圖轉移注意力，但語氣裡仍帶著些許的不安和遲疑。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戒啊？」蓓蓓無奈地問，語氣裡帶著些許責備。
李然輕輕一笑：「會有那有一天。」
他的語氣聽似輕鬆，但眼神一閃而過的疲憊，卻讓蓓蓓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你說，我們真的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嗎？」李然低聲問。
蓓蓓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你就把你的英文練好，順利找到可以工作的醫院就好。」
李然抬頭看著她，眼裡閃著一絲光：「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