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專輔老師,會不會是因為我傳了一些有關親子教養的資料給小D看,ta才"懂了"一些以前沒想過的事,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呢?(愈來愈退縮、愈來愈拒學)」
專輔老師:「有可能。ta在之前晤談的時候曾提過,回想那些心裡創傷事件,會讓ta覺得好像身在荊棘叢林裡的感覺,也許就像荊棘刺在肉裡那樣;ta之前可能已經習慣了,好一陣子沒有感覺了,而你給ta的資訊,才讓ta看清這一切。」
我:「那我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想想之前,小D至少還能偶爾來上學,但現在,就真的是拒學繭居在家中了!」
專輔老師:「雖然在輔導系統上也有一種說法,覺得若孩子到『大學』階段才覺察到自己的心理創傷,才開始試著修復自己,那個時候應該是身心較成熟,較能好好照顧自己了。
不過,也有另一個說法,是說如果累積了太久,反而會像壓力鍋一樣,最後爆掉的話那會更嚴重。」
我:「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自從我察覺到此事(小D的態度轉變)後,我就不太敢再傳那類的文章或影音給ta看,只敢跟ta閒話家常而已,但ta慢慢從已讀不回,現在連讀都沒有了。
我們如果不能幫ta從"根本"去解決,而是希望教導ta一些方法或心法轉念,但這樣好像一直沒有什麼成效?」
專輔老師:「因為ta那些荊棘已經刺在肉裡很久很久了,沒動沒事,但我們如果給ta建議,要ta去鬆動一些不當信念,就像是要ta有一些動作變化那樣,就會拉扯到那些刺在肉裡的荊棘,那這樣ta就會因此而再流血一次!
或許ta每次的鬆動與流血,都讓ta又產生新的痛苦,所以ta才決定逃避不理我們的吧?!」
我:「說到底,還是要將荊棘從肉裡拔出來,才能有機會根治及復原……」
專輔老師:「對啊,我們現在能做的,還是要繼續鬆動ta,但也許可以再掌握確認一下力道,希望ta不會太痛,流少一點血,然後我們再去幫ta擦拭掉那些血漬,可能只能先這樣吧……」

身陷荊棘叢林裡的少年 (小昕咒語Bing繪圖)
❦ 後記一
在《女兒心上名為媽媽的傷口》書中第116頁,提到了『先盡情地恨,才能放心地去愛』這個主題。許多想透過心理諮商來療癒內心的人,又害怕貿然碰觸可能使傷口變得更嚴重,作者盧恩惠認為可能有以下方法可進行:
第一階段:認為「問題=我」
當內心處於充滿創傷痛苦的狀態時,通常會認為自己就是問題所在,也就是很難將自己與創傷分開,甚至無法認知自己是個「受傷的人」,於是便陷入深深的自責。
正因為不清楚這一切的痛苦情緒從何而來,也不知為何難受,所以才會被這些情緒壓垮。無法承受的痛苦讓自己難受不堪,各種不想要的想法不停湧現,甚至澈底失去控制。
有時,也會覺得「只史我消失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因而出現尋死的念頭。一旦陷入痛苦的深淵,更會不停對自己發送刻薄、刺耳的訊息,像是「我沒救了」、「我根本不該出生」、「我拖累全世界」等。
簡單來說,即使受到內在想法支配的狀態,還真心相信自己事實上就是如此,並且不會提出任何質疑。
第二階段:發現媽媽的殘酷
隨著諮詢的持續進行,才明白自己內在的批判者,其實就是來自媽媽曾經刻薄對待自己的聲音。終於發現在最難受的時候對自己說出的話,與媽媽從小開始對待自己的態度如此雷同。當下,可能會暫時經歷比過往來得更強烈的痛苦。
因為我們在剎那間面對了事實---我所愛的媽媽,其實默默 地在對我情緒虐待。我認為,唯有熬過如此錐心刺骨的痛,才能得到療癒與成長。如同切除癌症腫瘤一樣,必須經歷忍受在手術台上的痛苦與恐懼。
第三階段:藉由哀悼驅散源於媽媽的創傷
試著找出那些如同「餵養癌細胞」的想法,並看看這一切對自我造成什麼影響?雖然我們因為媽媽而成長,但也因為媽媽情緒不成熟,使我們不得不承受痛苦。這個階段我們要努力掙扎,不要再將媽媽的問題、痛苦歸咎是自己的錯或存在。
在這個階段中,諮商者會經歷未曾對媽媽感受過的憎惡與怨恨,當他們面對藏在「都是為了妳」背後所掩蓋的真相後,所有情緒就會竄湧而上,他們感到震驚的是摰愛的媽媽竟讓他們經歷如此的傷痛,以及不成熟的媽媽無法表達愛的挫敗與絕望。
因為媽媽的忽視,在情緒上被遺棄的悲傷轉他成為憎惡與怨恨,唯有使盡全力地去怨、去恨,才能看清情緒的根源,進而邁向下個階段。
第四階段:心疼自己
情緒真的很奇妙,當我們在安全的對象面前傾訴憎惡、怨恨與悲傷時,原本對媽媽充滿恨的情緒會轉而集中在自己身上。
對於不得不忍受這些痛苦的自己感到憐惜、對於自己全身承受住媽媽宣洩憤怒的恐懼感到無比心疼,儘管如此,我也為仍堅強活到現在的自己感到自豪。以憐憫的心包容自己,就能產生照顧傷口的內在力量,當你能允許自己感受這些情緒,那就代表快接近療癒完成了。
第五階段:照顧與修復自己
現在,內心那個嚴厲的媽媽又想找我說話時,我已經不會再上當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學會了照顧自己,承認傷痛並保護自己。
當然,這段過程並不代表可以將媽媽的聲音澈底消滅。我依然會再次被那個聲音困住、欺騙,但現在足夠強大的自我會以不同的態度對待自己,不再放任自己被那個聲音淹沒。
我會開始為自己思考,當傷痛的陰霾籠罩著我時,我該如何照顧與安慰自己?吸收了自我照顧的養分後,就會逐漸填滿原本空蕩蕩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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