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聊《失控的焦慮世代》時有說到,如今手機和社群高度普及,我們每天都有滿滿的資訊可以看,就連現實中的食物、衣服、商品、工具等,也都面臨選擇過多、資源浪費的情況。
《減少一半,剛剛好》的作者,是位來自日本的精神科醫師和禪僧。他注意到現在這個時代,人們常被「過量」的事物掩埋──過多的食物,導致人們暴飲暴食,進而罹患慢性疾病;過多的社群刺激,導致人們沉迷網路,減少人際交流;過多的雜物,導致人們心煩意亂,難以專心。
各方各面的「過量」,讓民眾開始出現憂鬱、焦慮、注意力缺失等症狀,於是他希望以「減半」為主軸,幫助我們清除生活中過量的雜訊,活得更有餘裕。

▌為何要減半?
為什麼過量的資訊有害呢?
最主要的原因,是人的注意力資源很有限。這就像手機的行動數據,要是一次看太多影片、耗光所有數據,網速就會降低,當大腦在短時間內接收大量刺激,就會一次榨乾注意力資源,不只會放慢思考和行動的速度,心情也會大受影響。
你可以想像自己在辦公室工作,要是桌面亂七八糟,是不是做起事來就變得很難專心?這正是因為這些雜物會分散掉我們的注意力,難以投注在手邊的事情上。
▸ 減半,是為了專注所需
作者在《減少一半,剛剛好》中提到,現代人的生活之所以常常「過量」,是因為人們總有「過度努力」的傾向。
因為不想浪費買來的食物,努力吃下過量的食物;不想浪費難得的優惠,努力往購物車裡塞物品;不想浪費時間與人磨合,努力把工作全包下來……在講求效率的時代裡,我們常會一不小心就「過度努力」,好像得把可用的時間、空間、金錢利用殆盡,才算沒白費資源。
可是就像前面說的,手邊的資源再多,人的注意力終究有個極限,一旦什麼都想要,最後就會變得什麼都不重要。
你可以想像注意力是一瓶一公升的水,假如眼前有十個杯子(任務),那每個杯子頂多只能分到 100 毫升;但要是把杯子的數量減半,每個杯子就能被分到兩倍的水,而 200 毫升的水能做到的事情,遠比 100 毫升還要多得多。
將過量的東西「減半」並不是種浪費,而是幫助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最重要的事物上,達到真正的物盡其用。
▸ 減半,是為了守護緣份
前言有提到,作者除了是名精神科醫師,同時也是位精通佛法的禪僧。在他眼中,減半不只是為了降低認知負荷,同時也能幫助我們「守護珍視的緣分」。
「這世上的一切都是透過緣分連結在一起的,正是透過這些緣分,我們才能認識彼此的存在。」
「當你被太多不重要的事物包圍時,你與每一個重要事物的緣分就會變得淺薄。」
記得我小時候有段時間,會很羨慕學校裡那些朋友很多、每天都會結伴出去玩的同學,總覺得自己好像不太會交朋友,身邊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人。
不過後來長大才發現,雖然我的朋友很少,彼此間的情誼卻維持了很久。若以作者的觀點來看,或許正因為我的朋友不多,才能將足夠的心力分配給他們,進而守護好這些得來不易的緣分吧!
這讓我想起《人生四千個禮拜》一書中,也曾舉過一個很有趣的案例:
一名哈佛大學的藝術史老師,每堂課出的第一個作業,就是要學生到博物館挑一幅畫並凝視它三小時,中途不准離開、不准滑手機,也不准和別人聊天。這聽起來是個非常痛苦的作業,可是很多學生(包括《人生四千個禮拜》的作者)在克服極度無聊的不適感後,反倒看見了畫裡的許多細節。
「我花了九分鐘才注意到,男孩的耳朵形狀,和松鼠腹部那圈毛的形狀一樣。」
──〈Boy with a Squirrel〉
「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在這個白人的世界裡,三人中有一名商人是黑人。此外,畫裡那抹不曉得是什麼東西的陰影,有點像是第四個人,藏在視野看不見的地方。」
──〈Cotton Merchants〉
朋友也好,物品也罷,我相信我們和每個人事物之間,都有各自的緣分,而緣分的淺薄,正是基於我們投注的心力。投注的心力少,緣分就淺;心力多,緣分就深。
在資訊爆炸的時代裡,已經有太多東西在爭取大腦的注意力,許多人沒辦法停下腳步,好好欣賞一幅畫、閱讀一本書、聆聽一段朋友的故事。而《減少一半,剛剛好》便以佛理的角度切入,告訴我們雜訊剝奪的不只是注意力,更會稀釋你與周遭人事物的緣分。
▌該如何減半?
▸ 少一點
想要減少過量的物品,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的一件事,而作者書中提到了一個方法,我覺得還滿有趣的!
假設你今天在服裝店看到一件 1000 元和 3000 元的西裝外套,衝著撿便宜的心態,大家可能都會想買便宜的那件。不過作者希望我們反過來思考──倘若穿上便宜的外套,你是不是就不會在意它會不會弄髒、會不會弄皺了?反正它這麼便宜,大不了重買一件就好。
這就是撿便宜心態的盲點,正因為東西很便宜,我們就不會好好珍惜;而沒被珍惜的物品,當然用一下子就壞掉了。
作者建議我們,在購物時可以刻意「買貴」,將原本能用來買兩件便宜衣服的錢,拿去買另一件兩倍價格的衣服,這樣不只能享受更好的品質,也可以減少家裡囤積的物品,又不至於造成資源浪費。
▸ 等一下
其實這本書有些概念和前幾年熱門的「斷捨離」類似,都是希望我們整理環境、清理雜物,但作者也額外提醒我們:丟東西也會丟上癮。人在購買大量東西時得到的興奮感,其實和丟掉大量東西時很類似,所以他並非是要我們一鼓作氣把所有廢物整理出來丟掉,而是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先告訴自己「等一下」。
逛街時,看到有雙名牌球鞋正在特價,我們可以先等一下,繞去其他地方逛完再思考,我究竟需不需要它?
網路購物時,看到好幾件漂亮的衣服,我們可以先等一下,兩三天後再打開購物車,決定要不要購買。
大掃除時,清出幾箱陳年舊物,我們可以先等一下,放個幾週後再判斷是否要丟掉。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給自己更多時間去思考、行動,才不會被一時的快感沖昏頭,反而買了不需要的雜物、丟了值得珍惜的寶藏。
▌總結
相較於其他同樣探討「斷捨離」的書籍,《減少一半,剛剛好》沒有要求我們瘋狂捨棄雜物,而是把清理的重點,放在那些已經增加到過量的事物上。
由於每個人生活裡「過量」的東西都不一樣,可能一個肥胖的人需要減肥,骨瘦嶙峋的人卻必須增重,所以與其拼了命地整理物品,先找出自己生活裡到底哪些東西「過量」,其實更重要。
我很佩服日本人崇尚「減法思維」的精神。生活中任何事物,唯有刪繁就簡後,才能凸顯重點,他們用許多案例告訴我們,所謂的留白並不是浪費,而是聚焦出重點的方法,這在崇尚「加法思維」的台灣是很難看見的
自從年初在書店看到這本書後,我到現在已經反覆讀了三四遍,雖然我對宗教不感興趣,作者的生活哲學卻相當打動我,甚至最近我也常在工作和寫作時告誡自己要「少一點」、「等一下」,比起一下子就卯起來實作,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探索、思考、感受,或許生活也會更怡然自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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