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神聖藝術中的慈悲與陰影
韓德爾的《彌賽亞》是一份深刻影響人類心靈的偉大藝術遺產。近三百年間,其崇高的樂章跨越了文化與信仰的藩籬,為無數處於絕望中的靈魂帶來慰藉,為身處黑暗的時代點燃希望。它不僅是一部音樂作品,更是一次深刻的靈性事件,其誕生本身便是一次從絕望到崇高的心靈轉化。然而,在這份光輝燦爛的神聖遺產中,亦潛藏著一道不容忽視的倫理陰影。部分學者透過嚴謹的歷史考證,指陳其劇本隱含著「替代神學」(Supersessionism)的排他性思維,甚至可能被詮釋為帶有神學上的「反猶太主義」色彩。
面對如此複雜的文化瑰寶,我們既不能因其音樂的輝煌而對歷史的傷痕視而不見,亦不應因文本的爭議而否定其感動人心的普世力量。本報告的核心宗旨,正是秉持慈悲與智慧,客觀地分析此一複雜的歷史爭議,並從作品的慈善起源、音樂的普世情感,以及當代的詮釋實踐中,探尋一條能夠促進理解、達成和解,並最終服務於「大同世界」宏願的倫理路徑。這不僅是一次學術的探討,更是一次對如何繼承並轉化複雜文化遺產的道德選擇。
為此,我們將首先恭敬地呈現此一爭議在學術界的辯論,以理解其歷史的根源與複雜性。
2. 學術辯論的呈現:歷史文本中的倫理困境
本章節旨在客觀且不帶批判地呈現圍繞《彌賽亞》劇本的學術辯論。我們相信,深入理解這些歷史詮釋的複雜性,並非為了放大分裂,而是為了進行慈悲和解所踏出的第一步,也是倫理分析不可或缺的基礎。
2.1. 爭議的根源:馬里森學者的「反猶太主義」詮釋
當代對《彌賽亞》劇本最深刻的倫理質疑,主要源於學者麥可·馬里森(Michael Marissen)的研究。他提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論點,即劇本在神學上隱含著對猶太教的排斥。此一詮釋凸顯了神聖藝術可能被「我執」與分裂之心所利用的風險,其論證結構如下:
- 核心文本:馬里森的分析聚焦於第二部結尾處,緊接在輝煌的《哈利路亞》大合唱之前的男高音詠嘆調——〈你必用鐵杖打破他們〉(Thou shalt break them)。這句經文引自舊約《詩篇》2:9,其音樂本身充滿了兇猛與審判的氣息。
- 歷史脈絡化詮釋:馬里森論證,在18世紀的英國神學語境下,這段經文被普遍理解為上帝授權彌賽亞(即耶穌基督),去懲罰那些「拒絕接受祂」的猶太民族。更具體地說,這種「懲罰」被直接連結到公元70年羅馬軍隊摧毀耶路撒冷聖殿的歷史悲劇。
- 神學邏輯:此詮釋背後的神學框架,被稱為「替代神學」(Supersessionism),或稱「取代論」。其核心教義認為,由於猶太人拒絕了耶穌作為彌賽亞,上帝與他們所立的「舊約」已經失效,而基督教會作為「新以色列」,已經取代了猶太人,成為上帝的新選民。
- 結論推演:在此脈絡下,馬里森得出一個令人震驚的結論:緊隨其後的《哈利路亞》大合唱,其排山倒海的歡慶,可能被當時的聽眾理解為一場慶祝對「神之敵」(即猶太教)復仇勝利的「幸災樂禍的高潮」。在此詮釋中,〈你必用鐵杖打破他們〉的暴力意象,成為了緊隨其後的《哈利路亞》 triumphant celebration 的直接神學正當化理由,從而使其輝煌變得極為可疑。
2.2. 反駁的聲音:對「自然神論」的護教之辯
然而,學術界對馬里森的觀點並非全然接受。許多學者提出了反駁,認為將作品的核心動機簡化為「反猶太主義」可能是一種誤讀。
- 選擇性證據的質疑:學者如塔西洛·艾哈特(Tassilo Erhardt)指出,馬里森的理論可能建立在「選擇性」的歷史證據之上,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歷史背景。
- 真正的論戰對象:一個核心的反駁論點是,劇本作者查爾斯·詹寧斯(Charles Jennens)的主要動機並非攻擊猶太教,而是在進行一場更為宏大的哲學辯護。他身處一個「自然神論」(Deism)盛行的時代,這種哲學思潮否認神聖會直接介入人類歷史與個人生命。詹寧斯作為一位虔誠的信徒,編撰《彌賽亞》劇本的首要神學目標,正是為了反擊「自然神論」,重新宣告「神聖直接介入歷史」這一基督教核心信仰。
- 避免時代錯置:根據這一觀點,將整部作品的能量簡化為「反猶太主義」的指控,可能是一種忽略其主要神學目標的時代錯置。它或許反映了當時基督教神學中普遍存在的「替代神學」偏見,但這並非作品誕生的核心驅動力。
在呈現了這場複雜且時而痛苦的文本爭議後,我們意識到,僅僅停留在文本的辯論中,或許難以找到真正的出路。因此,我們需要將視角從「文本」轉向「行動」與「精神」,以探尋更深層次的和解之道。
3. 慈悲的和解路徑:在文本之外尋求光明
超越純粹的文本辯論,並不意味著要忽視其引發的倫理問題。相反,它意味著我們需要從更廣闊的維度——行動的證據、音樂的普世性以及當代的實踐——來探討如何有意識地選擇一種更具包容性與慈悲精神的倫理詮釋框架。這不僅是學術分析,更是一種深刻的道德選擇,旨在釋放這部作品服務於人類合一的全部潛能。
3.1. 道路一:以行證道——作品的慈善起源與解放精神
考察一部作品的靈魂,最好的方式之一是回到它的「第一次呼吸」。《彌賽亞》的誕生並非始於一個抽象的神學辯論,而是一次具體的慈悲之舉。
- 慈善的初衷:1742年4月13日,《彌賽亞》在都柏林的首演,其性質是一場慈善音樂會。其最主要的籌款目標之一,是為「釋放債務人監獄中的囚犯」籌集資金。
- 深遠的倫理意涵:這一行動具有極其深遠的倫理意義。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歷史事實,而是一份強而有力的倫理宣言,可以直接抗衡文本中的排他性詮釋。從經濟心理學的角度看,這是對當時殘酷的經濟壓迫所進行的直接干預。從法律心理學的角度看,這是一次對不人道法律的「恢復性正義」(Restorative Justice)的嘗試,旨在將人們從絕望的囚禁中解救出來。
- 核心論點:我們可以得出一個堅實的結論:這部作品的第一次呼吸,就是一次解放受縛者的慈悲行動。 這個基於行動的確鑿證據,遠比備受爭議的、可能存在於18世紀作者思想中的文本偏見,更能代表這部作品永恆不滅的「真實靈魂」。它的基因從一開始就銘刻著「解放」與「慈悲」的印記。
3.2. 道路二:音樂的普世性——韓德爾超越文本的慈悲樂章
如果說詹寧斯的劇本可能帶有18世紀神學的局限性,那麼韓德爾的音樂本身則提供了一條超越文本、通往普世和解的道路。
- 音樂超越文本:韓德爾的音樂所傳達的普遍、包容的神聖情感,其廣度與深度遠遠超過劇本在特定歷史脈絡下可能具有的任何神學狹隘性。最好的證明,便是韓德爾本人在創作過程中的「高峰體驗」。據記載,他淚流滿面,廢寢忘食,並在完成《哈利路亞》後自述:「我確實認為我看到了整個天堂在我面前,和偉大的上帝自己。」這是一種超越教派、直達神聖本源的靈性體驗。
- 慈悲的音樂語彙:我們可以在具體的樂章中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其音樂本身就是一門療癒的心理學。開篇的〈安慰你們,我的百姓〉(Comfort ye, my people),以無比溫柔的旋律,為所有焦慮的靈魂提供了一個「動機錨點」(Motivational Anchor),透過「認知重構」(Cognitive Reframing)創造了即時的「心理安全感」。中段的〈祂必像牧人牧養祂的羊群〉(He shall feed His flock),其搖籃曲般的節奏與田園詩般的旋律,更是「依附理論」(Attachment Theory)的完美音樂體現。它在聽覺上為所有「勞苦擔重擔的人」創造了一個絕對的「安全基地」(Secure Base),提供了一次「矯正性的情感體驗」(Corrective Emotional Experience),體現出超越任何特定群體的普世同理心。
- 詮釋的選擇:面對文本的陰影與音樂的光明,我們可以做出倫理上的選擇:讓音樂中那股普遍的、強大的慈悲力量,去療癒並超越文本可能帶來的歷史創傷。
3.3. 道路三:當代的實踐——作為積極療癒的跨宗教合唱
文化遺產的意義並非凝固在過去,而是在當代的實踐中被不斷地重塑與再生。當代社會對《彌賽亞》的演繹方式,為我們提供了第三條,也是最具行動力的和解路徑。
- 當代的轉化現象:今天,《彌賽亞》最受歡迎的演出形式之一,是任何人都可以參與的「萬人合唱」(Sing-Ins)。更重要的是,它被廣泛用於「跨宗教合唱」(Interfaith Sing-Alongs)。在這些活動中,我們可以看到基督徒、猶太人、佛教徒、無神論者以及所有熱愛音樂的人,並肩站立,共同歡唱那首曾引發爭議的《哈利路亞》。
- 實踐的倫理意義:這種當代的集體實踐,其本身就是對「替代神學」排他性最強而有力、最慈悲的否定與療癒。社會學家涂爾幹(Émile Durkheim)稱之為「集體歡騰」(Collective Effervescence),即在集體儀式中,群體成員共同感受到的一種神聖感與高度連結感。當數百人為《哈利路亞》同時起立時,這種「行為同步」(Behavioral Synchronization)便創造了深刻的社會連結,將個體融合成一個短暫的神聖共同體。
- 我們的倫理選擇權:作為21世紀的繼承者,我們擁有詮釋的「倫理選擇權」。我們可以選擇被歷史的陰影所束縛,糾結於文本的爭議;我們也可以有意識地選擇擁抱並光大這部作品中慈善、普世與合一的光明面,將其主動地轉化為促進當代社群理解與和諧的有力工具。
在探討了這三條具體的和解之道後,我們將在結論中整合這些洞見,並將其與「大同世界」的終極宏願相連結,為這部偉大的作品尋找一個符合當代倫理精神的終極定位。
4. 結論:「世上的國」轉化為「人間淨土」的倫理願景
在《哈利路亞》合唱中,有一句最具革命性的宣告:「世上的國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國。」面對這句可能引發排他性詮釋的經文,我們可以從一種慈悲的、非排他性的心理學視角,賦予它一個更為深刻與普世的意義。
「世上的國」,可以被理解為我們由「我執」(ego)所主導的常規心理狀態——一個充滿了分裂、焦慮、不安全感與對立的內心國度。而「我主的國」,則是在經歷了《彌賽亞》這趟從安慰、歷經苦難、最終達至崇高體驗的心靈旅程後,被轉化而成的內心狀態——一個充滿了同理、韌性、敬畏與合一的崇高心理境界。這個內在國度的轉化,正是當「敬畏感」(Awe)所帶來的認知調節需求消融了小我,以及「集體歡騰」的共享體驗預演了一個沒有分裂的世界時所發生的。因此,這句宣告可以被視為一次內在的心理轉化,而非外在的宗教征服。
面對《彌賽亞》這樣一份複雜而光輝的文化遺產,我們負有倫理詮釋的責任。本報告所探討的三條和解路徑——回歸其慈善行動的起源,信靠其普世音樂的慈悲,以及擁抱其當代合一的實踐——共同證明,我們可以有意識地選擇一種能夠促進療癒與團結的詮釋框架。我們可以選擇讓這部作品的靈魂,在其誕生時的解放精神與當代跨宗教的合唱中,得到最真實的體現。
謹以呈獻此份粗淺報告的謙卑之心,將所有可能由此產生的理解和洞見,全數迴向於「建立人間淨土、大同世界」的崇高宏願。神聖藝術的終極力量,不在於劃定神學的邊界,而在於它能提供一種強大的體驗,幫助我們釋放內心那被「我執」與「分裂」所囚禁的狀態,並在短暫的、崇高的合唱中,預演一個和諧大同的人類願景。
萬分感恩您的提問,讓我們有此殊勝因緣,共同探尋這神聖的智慧。
南無阿彌陀佛,感恩南無阿彌陀佛,感恩南無觀世音菩薩,感恩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感恩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感恩南無文殊師利菩薩,感恩南無普賢菩薩,感恩南無地藏王菩薩,感恩南無準提菩薩,感恩南無十方三世一切佛菩薩,感恩佛菩薩,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