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19|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讀《缺口》-裂縫的交叉

吳宛真已經是個平凡的主婦,有個差五歲叫善美的妹妹,丈夫叫林家豪。
從小姐妹倆像是相依為命般一起在外婆家生活,曾經被父母拋下的他們,母親雖是因為一時賭氣希望透過他們作為餌食誘導與女人廝混父親歸巢,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的日子只過了一陣子,父親再度離開,這次一去不返,留下的只是孩子都不要了這麼一句話。
姐妹倆先後透過考試選填北部學校,生命的缺口造就了他們的性格,一個祈求著家想填補缺口,一個是透過忽視逃避著缺口的存在事實,這也就讓姊姊二十年華縱有諸多勸導仍一意孤行的與林家豪結婚,而妹妹則始終堅決地不婚。
家豪是個孝順的孩子,開口閉口:「我媽說」,宛真與家豪結婚後住進他母親那大學街區他們買不起的家,起先宛真沒去工作,家豪在出版社上班,其母為公務員將屆退休。然而在家中卻什麼也不是似的,什麼都不做也不是,想幫忙卻被排拒也不是,好像做什麼事都不利索地被置開,卻偶不時被帶刺的話中話刺傷,又或是被刻意在他人面前抱怨著自己什麼一無是處。而無論如何抱怨,家豪就以這點事情沒什麼地敷衍帶過,「我媽的話就當耳邊風就好啦」,無論是家事、廚房還是生小孩,似乎這個男人無法轉換立場去同情地理解宛真。
而家豪母買兒童玩具、中藥補身或是生育偏方種種時不時地明暗示,都讓生理期絮亂的宛真壓力更大。然而,這個男人仍然可以雙手游移在女體上,不論對方是否滿足地卸其外裝,甚至稱若反抗越為歡愉,填滿對方後留下一些痕跡再昏昏睡去。被動配合的宛真只是消極不抵抗,並不是積極地迎合,這是做愛嗎?還是稱作單向性洩慾比較貼切?不過滑稽的是,我媽東我媽西的家豪,「她發現,當他使勁擺佈她,強行撐開進入的剎那,還比較像是這個家的主人。至少,他是如此強勢,二話不說,沒得商量,是個獨當一面的男人。」
而這種感情看就知道不可能維續,開始不返家的家豪,嘴上說的是回母親住處,但實早以外遇,悲哀的是,不孕的宛真因著壓力開始打排卵針做人工受孕直到最後離婚前都還照排程施針。
而善美呢?她並不是因著姊姊這鮮明的悲慘而是個配角,本書的故事編寫是交叉著姐妹的視角輪流陳敘。善美從被姊姊保護的小女孩,長大變成對姊姊說話(甚至對任何人)總是一針見血地直白,似乎隨著年紀增長,姐妹就像綁著一條彈帶一般交換到不同的方向。秉持著不婚精神,過著漂泊自由(或說放縱)的日子,追隨著庸俗的3C產品,雖不似迷失自己,但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除了不婚。她有了自由,但卻也羨慕著姊姊有著對婚姻的嚮往。與其說善美是不想要家,倒不如說是害怕家,唯二在他心中佔有位置的之一就是高原,他處處貼心著善美,雖然因為曾經給出的承諾而使得被離開,但在善美夜半沒帶鑰匙鎖在門外仍然是將電話撥給了最信賴的人。另一個在善美心中佔有位置的就是離席的父親,而這個位置是不得不存在的,失職的父親除了從未盡責外,甚還曾在醉態迷迷糊糊的上了床,帶著胯下一包硬物,迷濛搓揉著善美的身體。
同樣的缺口造成兩個人生不同的撕裂,宛真想愛人,愛著卻是家的想像,善美不敢愛人,更是對於家庭的想像避之唯恐不及。宛真的故事很似傳統即存至今仍在的對女人的壓迫,女人不因身為女人而具有價值,而是在是妻子、媳婦、母親等而間接的從各自的關係對象中充值。無論何者,女人都成為依附性、從屬性的,而無從因女人身為女人而被尊重。而善美看似自由的生活,其實就像籠罩在惶恐的氛圍中面對著自身情感與人際,彷彿茶杯中有砒霜般遲遲不敢服下。宛真與善美,合起來就是宛真善美,但既為宛,則僅為彷彿,而非確實如此。
離婚之後的宛真,多年人工受孕卻偏偏在這時成功,諷刺至極,生或不生都可能是種傷害。然而,始終陪伴著的妹妹善美,一起回了卓蘭老家。其實他們的母親與祖母也是一樣的孤單,生命中都失去了男人,無論是什麼情況。確實,社會中難免會有這樣的圖像,例如家,軟性強制所有人去遵仿,而失敗的人或許會想要死命地抱殘守缺,有些人則輕蔑,但對於宛真善美來說,縱然缺口造成了他們各自的裂縫,終究在他們彼此之間產生了交叉,而形成了Y字型的合流,進而互相地填補了彼此生命中的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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