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27|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在苦難中看見上帝

在苦難中看見上帝
因為絕對信仰上帝,因此願意侍奉上帝。但上帝在哪裡?除了天國的上帝,光殿的上帝,教堂的上帝,上帝究竟在哪裡?
曹慶是虔誠的基督徒,早年就應允上帝,要去「做別人不做的社會福利工作」。他揣摩上帝的視角,想像上帝如果看向人間,會先看見哪一種邊緣人?
他的答案是植物人。
曹慶看見的不只是植物人癱瘓在床的痛苦,更有家庭付出的龐大代價--植物人的醫療照護足以拖垮整個家庭的生計。
一九八○年,他從台糖退休,背著一個大背包,帶著幾十份北方乾糧侉餅,開始全省走透透。
他以五年的時間收集植物人及捐款人資料,其間不僅被罵成瘋子、騙子,連狗都落阱下石,跑上來咬他幾口。一九八六年,他成立創世植物人安養院。房子是租來的,相關設備幾乎是一應俱無。安養院開張前兩天,管帳的女孩拿著存摺衝向正在廚房洗地的曹慶,滿面驚惶地大喊:「曹伯伯,不好了,您一百多萬的退休金只剩一萬了!」
山窮水盡之際,他以親筆信函向外求援,資源來自五年行腳中建立的捐款人名錄。安養院營運的第一個月,支出是十三萬,當月的捐款正巧也是十三萬。第二個月,支出十八萬,善款也是十八萬。第三個月,收入與支出都是二十三萬。
如果深入了解創世安養院,不難理解前述收支平衡的巧合。這位先生雖掛名董事長,早期還得身兼看護與雜役,親自為植物人剔除長期臥床生出的蛆蟲,以棉花棒為他們清除身上的腐肉,用碘酒滴滿碗大的傷口,再拿吹風機吹乾,一心扮演腐肉終結者。
曹先生以服務植物人,後來兼及遊民來侍奉上帝。這種另類的方式並非空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史懷哲是更為知名的典範。
史懷哲生於一八七五年,是罕見的通才,早年即在哲學、神學與音樂等領域取得巨大成就。二十九歲那年,因緣際會聽說非洲地區嚴重缺乏醫療資源,立志轉換跑道。他以九年時間取得醫學博士學位,隨即前往非洲行醫,就在原始森林邊緣的歐格威河畔蓋起一家慈善醫院。面對貧困非洲巨大的醫療大洞,史懷哲以拿手絕活--演奏巴哈音樂換取經費,與志同道合的夫人在非洲撐起他們天道人道合一的偉業。
這位天才音樂家前往非洲時,法國巴哈學會惜才,特別為他訂製了一架兩噸重的鋼琴相贈,陪伴史懷哲在非洲渡過漫長的異鄉歲月。一九五二年諾貝爾和平獎的豐厚獎金,一如史懷哲演講、演奏等收入,全數投入醫院的營運。一九六五年,在非洲奉獻半生,有「非洲之子」之稱的史懷哲以九十高齡辭世。臨終遺言說的是「上帝啊,當跑的路我已跑過,我已經盡力了,我一生紮紮實實地活過了。」
史懷哲回到天家,後續還有德蕾莎修女繼續在人間為她信仰的上帝奮鬥。
史懷哲心懷非洲,德蕾莎情繫印度,在加爾各答開設的慈善會照護對象遍及貧民、垂死者與麻瘋病患。
她從十二歲加入天主教的兒童慈善會開始,就隱約感覺到將來的志業是幫助貧寒人士。她早先是印度一所教會學校的地理老師,而後升作校長。校園高大的圍牆,分隔出內外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貧富的懸殊宛如天與地。她無法假裝外面的貧民世界不存在,經歷了一番波折,終於取得教會同意,以修女的身分開辦慈善性質的博濟會。
她坦承自己不愛上教堂,因為教堂不見得有上帝:「我比較喜歡以照顧麻瘋病人的方式侍奉上帝。」
這位謙稱「只會做小事」的修女身量不高,因為高貴的心行,卻擁有極大力量。她曾應邀訪問美國,站在雷根總統伉儷身旁,儘管個頭明顯矮上一截,但因為人格的偉大,依舊大放光芒,毫不遜色。
科索沃戰爭就曾因為她暫時停火。
南斯拉夫爆發科索沃戰爭後,德蕾莎修女曾告訴其中一方的指揮官,交戰區還有許多無辜的婦孺飽受戰火摧殘。指揮官兩手一攤,很無奈地說:修女啊,我很願意為您停火,但對方又不肯配合,我有什麼辦法?
既然是這樣,德蕾莎修女自願走進戰區。本來打得不可開交的雙方發現修女的身影,立刻停火。直到修女帶出那群婦孺,兩方才又繼續交戰。這個傳奇故事後來吹進聯合國秘書長安南的耳朵,安南很感慨地說:「這事我做不到。」
他說的「做不到」,也許是雙關。走進炮火隆隆的戰區,沒那個膽量。就算真的走進去了,也難保不成為炮灰,說穿了,沒那個力量。
人格高度不同,感召的能量自然兩樣。
德蕾莎修女曾在演講中說了一段期勉世人的話:「不管怎樣,把你最好的東西給這個世界。說到底,它是你和上天之間的事,絕不是你與他人之間的事。」
以悲憫之眼看進人間苦難,慨然承擔。別人看著是人與人的事,在當事人心中,更大的意義是個人與上帝的事。照顧苦難者,不僅出於對同胞的悲憫,更是信守對上帝的承諾。
那是面向上帝的大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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