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愛麗絲 之 地下邏輯 078

7 A Mad Tea-Party: 語言和意義

一個瘋茶會

六

讓我們再研究一下 an1﹑an2 和 an3 中等號左邊的那些句子。

我們發現﹐在正常的情況下﹐如果「我」指稱 (denote) 人類的任一健康個體 (譬如沒有視障)﹐「我吃的﹐我都看見」和「我睡覺的時候﹐我都呼吸」皆屬真句。

「我要有的﹐我都喜歡」卻有點不一樣。同樣設論域為人類﹐這個句子的真值會因人而異﹐而且很可能大部份時候皆假。在哲學﹑邏輯學和語言學界﹐「我」被稱為「標引項」或「索引項」(indexical)﹐ 沒有固定指稱某物，有點變元 (variable) 的味道﹐因為標引項的指稱值 (denotation value) 不確定。「我說的就是我的意思」就像「我要有的﹐我都喜歡」這個句子。有些人口齒伶俐﹐善於駕御語言﹐的確能夠將自己腦袋中的意思準確地說出來﹔但也有另外的一些如我們的凡人﹐在使用語言方面不是那麼得心應手。如果 sm1 中的「我」指稱前一批人中的某個個體﹐sm1 很可能屬真句; 如果 sm1 中的「我」指稱後一批人中的某個個體﹐sm1 很可能屬假句。

總的來說﹐sm1 中的「我」指謂不同的個體﹐該個體能影嚮 sm1 的真值; sm2 的情況一樣。這是一個與標引項相關的問題。我們先提出來﹐讓讀者有個初步的認識﹐此後將擱置一旁﹐不再討論。

語言是載具﹐某個句子可以承載某個/些意思﹐但「我的意思」是我腦袋中的東西﹐句子中語詞的排列會因應某些約定俗成的規則而承載或表達出某個/些意思。一旦說出口﹐句子的意義便受約定俗成的規則制約﹐假如你說話/造句時沒有依從這些規則或改變了這些規則但又沒有預先知會聆聽者上述的情況﹐誤解便很難避免。

學習外語是最佳的案例﹐譬如要將心中的意思用日本語說出來。為什麼有困難﹖因為心中的意思 (以漢語為載體) 與說出來的話 (日本語) 並非一樣的東西。我說的承載某個意思﹐這個意思卻不一定是我心中的意思; 反過來﹐我心中可能有某個意思﹐但說出口的並不一定準確地表達出我心中的意思。

這是比較淺白的方面﹐不是太哲學的東西。

下面的一個故事對哲學思考或許有啟發的作用。

多年之前﹐在學的筆者有日在哲學系的走廊中喝咖啡消磨時光 (年青時的時間總是太多!)﹐碰到一位教授 (他教授亞里士多德!)﹐那位教授似乎亦無所事事﹐那好﹐大家互相幫忙﹐閒聊一會吧。話不到兩句﹐自然地便鑽入哲學的牛角尖。談呀談的﹐筆者自覺靈感如雨後春筍﹐但轉了個彎﹐卻卡住了。

筆者說﹐我呀﹐教授先生﹐我有個想法 (idea)﹐但卻不知如何說出來﹗

滿頭銀白髮的教授有點得敕地說﹐還帶著一絲微笑欸: 或許﹐你壓根兒沒有個想法哩﹗

比我高了一個頭的教授先生此時顯得更高大﹐滿頭銀白的頭髮越顯光亮。

他的這句話一直陪伴著我﹐現送給讀者﹐希望你們也能夠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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