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適的符碼使用」與對自身經驗的話語權

〈「令人不適的符碼使用」與對自身經驗的話語權〉2024-04-12

　　先前在寫《逃出絕命鎮》分析的時候，我把電影裡出現的歌曲《Redbone》歌詞丟進ChatGPT要它幫我翻譯，但當它翻譯完，卻向我拋出「此內容可能違反了我們的使用政策」的警告訊息。我看了看，果然是因為歌詞中的「N-word」。我按了倒讚，選了「沒有考慮完整脈絡」的選項。

　　可是那個脈絡是什麼？因為是歌詞、是「藝術作品」？因為歌手是黑人，所以它唱那段歌詞沒關係？不，不是這樣，或至少不僅僅是這樣。「Redbone」一詞就是與種族有關的詞彙，使用這個詞作為歌名、並在歌詞中使用N-word，是歌手對某種具體形象的描繪，而那或近或遠地關乎其作為美國黑人的生命經驗。

　　在歌詞之外，那首歌也被《滾石》編輯指認為「濃縮了70年代黑人音樂的精神，彷彿他們正試圖發起一場革命」。或許喬登．皮爾正是捕捉到了這種感覺，所以才在電影中選用了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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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前，Threads上一篇文章引發了討論。大致上來說，那篇文章比較鉅細靡遺地，用一些女性會遭遇到的男性凝視描繪自己，同時談論一些她的創傷經驗。幾天之內，一些批評、嘲諷與訕笑的言論出現在那篇文章底下。

　　那篇文章的細節我在這裡就不多談了。主要是因為剛才去查已經顯示不出東西，大概是用戶已經把自己的Threads關掉。或許已經說明了她不希望自己給出的文字再被其他人以那種方式對待，所以我也不會去直接引用她或底下的嘲諷留言，只談論這件事裡讓我難受的部分就好。如果不知道是什麼文章也沒有關係，說的只是一些看到相關現象的思考。

　　老實說，我自己看到那些描繪的第一時間的確也感到些許不適。我也能同意那不是一種常規的「女性主義論述方式」。但我會想進一步去思考的問題是，如果那確確實實就是她的實際生命經驗呢？如果她呈現出來的那些－－社會長時間投在她（或其它外貌符合男性凝視審美的人）身上的、以至於她們自己也會在生命的其中一部份，用這樣的方式去考慮自己身體的理解方式－－是會讓我們不適的，那麼，她應該要避免去將這一現實存在的不適與有問題的現象呈現出來，彷彿它從來就不存在嗎？我覺得應該不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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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聯想到一些近代性別運動曾經出現過的嘗試，譬如「蕩婦遊行」（SlutWalk）、或者「Queer 」被從負面詞彙翻轉過來的例子。我的理解是，那篇文字的作者試圖透過某種特殊的書寫，將那些它承接下來的、本來是父權凝視的詞彙翻轉過來，奪回話語權。

　　但就像「蕩婦遊行」曾經帶來的爭議，我們也能討論那種嘗試是否成功。從我個人的感受來說，我也沒有完全get該作者想要達到的目標、我也認為那裡有可以被挑戰的問題和可能的反面效果。但我仍然對於平時性別友善，當下卻用嘲笑的方式回應該文、不顧對方的反覆說明仍將其直接詮釋為「Pick Me Girl」的人的做法感到訝異與無法認同。

　　後續，反對的聲音還是有給出一些相對認真的回應，向作者（以及其他人）說明為什麼那篇文字令人覺得不妥。但第一時間的那些訕笑和直接否定還是令人感覺比較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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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有些破碎。但我想說的其實大概就幾句話而已：「去說出自己自我理解或真實生命經歷的行為本身沒有錯」。如果那種經歷是令人不適的、或那種理解對你而言是怪異扭曲的。需要被責備的，可能首先是去造成那種經歷和理解的歷史與社會。

延伸閱讀：

〈《逃出絕命鎮》：逃得出小鎮，逃不出整個社會〉

〈在「選擇」之前：鑲嵌於處境之中的主體〉

〈關於我最近在Threads上看人吵架的一點心得〉

〈性慾與無辜：加害者的自我理解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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