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之於我,又愛又恨。愛的是,除了攝影,畫畫是最直接能記錄下心中想保留的畫面和當時心情的方式;恨的是,小時候學畫畫的陰影,我始終無法放膽下筆,甚至以為自己是個不會畫畫的人。
媽媽是美術科班出身,畢業於國立藝專,也就是現在的台藝大。她跟爸爸雖是班對,卻總笑商科背景的爸爸是「走後門」進去的。但就我看來,爸爸畫畫的功力並不差,至少在我幼稚園時,爸爸幫我完成了一幅「我的媽媽」,帶到學校交給老師後,從老師們驚豔的表情,5歲的我知道一件事,爸爸畫得很厲害。
畫畫是惡夢
「很會畫畫的父母,怎麼就沒有一個很會畫畫的女兒呢?」這個問題成為我的惡夢。從幼稚園開始,爸媽就讓我上畫畫課,美術教室還幫我們在中壢藝術館辦過畫展。按理說,應該多少能畫出點什麼。只是「這點什麼」,經常讓媽媽看不過去,她總認為我的作品不夠理想,想為我添加、美化,讓我能交出所謂的完美作品。
即使我知道,父母竭盡所能的為我們好,心中卻留下一個「我不夠好」的傷痕。
交出去的作品是完美,也經常得獎,從國小到高中,我更是常被選為班上的學藝股長。然而於我而言,那不是我的作品,也不是我。
從惡夢醒來
成為父母後,我也帶著孩子去美術教室畫畫,兒子那天馬行空的創意,不按牌理出牌的畫風,我發現到自己複製了媽媽「很想幫他改」的想法,常帶著無奈的笑對先生說:「陪兒子上畫畫課,是一場內心的修練。」內心萬馬奔騰的衝動,一次一次,我要努力克制、按奈著,只因他把蝴蝶的眼睛畫在翅膀上;把企鵝的嘴巴黏在屁股上;把花貼在瓢蟲的背上,甚至還整個人跳進鋪在地上的大畫布,在顏料中爬著、滾著、游泳著。
這在我小時候,是不能被理解的。
有個說法是,孩子是來打破你原生家庭的規條的。兒子是我的禮物,一個讓我從惡夢中醒來的禮物。我決定從陪兒子畫畫的角色,為自己增添一個拿起畫筆的角色。
長大後的畫畫課
昨天,我走進了美術教室,選了一個喜歡的水彩小品範例。
「你喜歡畫水彩嗎?上次畫是什麼時候?」老師問。
『喜歡水彩的感覺,但很怕畫水彩。上次畫是國小了吧!』我回答,心情夾帶了點複雜感。
在拉赫曼尼諾夫的鋼琴曲中,畫了3個半小時。在最後的半小時,終於抓到了一些手感。有點慢,但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