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家但有四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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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黃幾復》宋 黃庭堅

  •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
  •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三折肱。
  • 想見讀書頭已白,隔猿哭瘴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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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作於宋神宗元豐八年(1085年),黃庭堅時任德州(今屬山東)德平鎮監,友人黃幾復(名介)時任廣州四會縣令。二人少年交好,此時分處南北,相隔千里。黃庭堅藉詩寄懷,感嘆時空阻隔、世事艱難,並讚揚友人清貧守節、勤學不輟的品格。

這首詩中使用了很多的典故以及摘取前人詩句,故黃庭堅有「點鐵成金」,「奪胎換骨」的美譽。

  1. 「北海」「南海」極言距離之遠,化用《左傳》「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典故。
  2. 「寄雁傳書謝不能」,相傳大雁南飛,至衡陽而止。王子安《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雲:「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3. 桃李,摘自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春風,孟郊的《登科后》「春風得意馬蹄疾」,江湖,杜甫《夢李白》「江湖多風波」,夜雨,李商隱的《夜雨寄北》「巴山夜雨漲秋池」。
  4. 《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家居徒四壁立」
  5. 《左傳·定公十三年》:「三折肱,知為良醫。」用否定句反用此典!

這首詩留芳千古的金句:

  •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這首詩有三個值得探討的地方,平仄拗救,韻腳流變,以及瘴煙藤vs.瘴溪藤真偽之辨!


平仄解析(依廣韻體系標注,仄以「●」、平以「○」、可平可仄以「◎」示)

  1. 我居北海君南海:◎○●●○○●
  2. 寄雁傳書謝不能:●●○○●●○
  3. 桃李春風一杯酒:○●○○◎○●
  4. 江湖夜雨十年燈:○○●●●○○
  5. 持家但有四立壁:○○●●●●●(「」字拗,下句「」字救)
  6. 治病不蘄三折肱:●●◎○○◎○
  7. 想見讀書頭已白:●●◎○○●●
  8. 隔溪猿哭瘴溪藤:◎○○●●○○
  • 格律特點:此詩為七律平起首句不押韻式,頷聯、頸聯對仗工整。第五句連用五仄聲,形成拗句,凸顯峭拔風格,體現黃庭堅「以拗峭破圓熟」的詩法追求。

本句的複雜性:這是一次「雙重拗救」

實際上,這句的拗救更為巧妙複雜,是經典的「雙救」:

  1. 救上句之拗(對句救):如上所述,用下句第五字「三」(平),救上句第五字「四」(仄)。
  2. 救本句之拗(本句自救):下句第三字 「不」 字,本應為平,但實際用了仄聲(也「拗」了)。為救這個「不」字,詩人將本句第五字的位置(即「三」字),從規定的仄聲改為平聲。
    • 格式是:原應「仄仄平平仄仄平」,變成「仄仄仄平平仄平」。第三字拗,第五字救。

結論:「三」這個字,身兼二任,既救了上句「四」字之拗,又救了本句「不」字之拗,一舉兩得。這體現了詩人在嚴格格律中尋求變化與創新的高超技巧。




語音流變圖:

中古音(唐宋,約10-13世紀)

│ 曾攝登韻 [kəŋ] (肱) ───┐

│ ├─→ 同属《平水韻》【十蒸】

│ 曾攝蒸韻 [tɕəŋ] (蒸) │

│ 梗攝庚韻 [kæŋ] (庚) ───┘

│ 通攝東韻 [kuŋ] (公) ───→ 獨立為《平水韻》【一東】

近代音(元明清,約14-19世紀)

│ [kəŋ] (肱) ──────────→ 不規則音變,併入 -ong 韻母

│ [əŋ] (登/灯) + [æŋ/eŋ] (庚/青) ─→ 合併为 -eng/-ing 韻母

現代普通話(20世紀至今)

│ “肱” (gōng) ──────────→ 歸入 -ong (東韻) 發音

│ “燈” (dēng)、“蒸” (zhēng) ─→ 歸入 -eng (庚/蒸韻) 發音

結論:肱,從 中古音分流為kong東韻,king 蒸韻二音! 在此要發 蒸韻!


版本之爭議:

台灣高中二年級國文課本雖收錄黃庭堅《寄黃幾復》,然末句「瘴溪藤」常被記作「瘴煙藤」。此異文可能源於明清以後刊本因句中「溪」字重出而作的改動。然黃庭堅詩風以「拗峭生新」著稱,此處「隔溪」與「瘴溪」刻意重字,正形成空間與音韻上的迴環聚焦,強化詩境之孤峭與情感之層深。後世學者多主張應依宋本原貌保留「瘴溪藤」,以存其特立獨行、不避險仄的創作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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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閩客粵雖偏居海隅,但漢文化淵源流長,始於中原黃河流域,語音雖異,但文字千年傳承不變,想聽保有完整平上去入的詩詞吟唱嗎?想知道閩語漢字書寫嗎?不妨入內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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