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立寬
在我們的第二次讀書會中,討論了兩個主題。上文分享了現代人逃避自由的狀況,這篇我們會來討論《偽理性》書中,介紹的20世紀「歐陸哲學」與「科學哲學」思潮,對當代科學文化的反思。
人不只會關注事實也會在乎意義
現代人對科學無比信任與崇尚,甚至人們對科學的崇拜已經有些偏離了它原初的精神,成為一種迷信。我們認為科學追求的是「事實」,也只關心事實,然而這樣只重視事實的信念,當它成為判斷所有價值的唯一標準時,就造成了一些重要問題;首先最關鍵的是:在心靈層面人不只會關心「事實」,也會在乎「意義」。
追尋意義可說是人深層的內在需求,但因為意義沒辦法像科學檢驗的「事實」一樣被完全客觀化討論,因此當我們只認為科學規範的客觀事實才是重要的,這會直接導致「意義領域」的重要性被取消,這個狀態造成人文與藝術活動被排擠到社會邊緣,排除在普羅大眾的生活之外。然而人內在還是有這些需求,當我們失去對「意義問題」發問的能力時,人也就容易變得疏離迷惘。
早期科學的精神不是實證而是計算
許多人認為科學的重點在於從經驗中找到可被重複驗證的事實,因此判斷科學的精神是「經驗實證」。然而若從科學史的發展來看,奠定現代科學最重要的兩位科學家,牛頓與伽利略的理論,在很多方面反而是被同業前輩批評過於理論化而缺乏實證的一方。
牛頓的慣性定律:動者恆動、靜者恆靜,因為預設的前提是「永恆」,因此先天無法被驗證。而伽利略的自由落體定律在當時的「比薩斜塔實驗」,其實是失敗的。這兩位偉大的科學家,他們的理論依據都不是經驗實證,而是數學計算。因此,近代科學真正的精神,其實是建立在數學模型之上將所有事物客觀化計算。
從這裡我們可以發現,早期科學實際上代表一種以「計算」為核心的世界觀。而既然它作為一種世界觀,那就一定有與它不同的其他世界觀。只是科學的世界觀比過去許多世界觀都更具「實用價值」,因為它是奠基在對事物嚴謹的統計之上,這樣的模式無論是用在資源管理或是人力管理上,都能快速達到效率與效益的極大化,這也是現代人如此相信科學的原因。
兩種價值不能只偏重一種
無論是以計算/實用為主的世界觀,或以意義/人文為核心的世界觀,這兩者都是生而為人的需求。當以數字說話、以實用為標準的文化成為唯一真理時,原先討論意義的人文領域也只能跟隨這個標準,而當人文領域也被客觀計量,這直接導致我們所處的社會,失去人本有的精神和意義的探索能力、個人也連帶喪失了獨立的自我價值,因為現代社會中,每個個體的價值都必須能被數字客觀計算。
若我們能認可科學與人文這兩種傾向都是人性潛能與需求,那就應該合理判斷自然科學所建立的標準應該有一定的適用範圍,而不是一個沒有界線的至高權威。社會不應該要求人文、藝術、文化等領域,必須要用這套把「客觀計量」當成一切的標準,審視自己的價值。
科學與人文並不對立而是互補
從科學哲學與科學社會學的研究發現,即使是人們認為最客觀的自然科學的研究成果,也反映了研究者自身的性格與背景。同時科學研究是否被社會採信,背後仍受到政經與文化結構的影響,因此有些科學研究受到大力支持,有些則完全拿不到資源。這也導致人們能看見某些事實,卻也有另一些事實被社會遮蔽。
當人們相信所有一切都應該科學化、技術化時,本質上已經脫離了科學原初的精神,僅是一種高舉客觀性的主觀意識形態。當一切人文活動都難以在現代社會立足,整體社會也就喪失了精神追求與價值思辨,更失去了人文關懷,這進一步導致人們感到孤獨疏離,且無法面對真實的自己。
若要改善這種情況,就必須改變社會對科學的誤解,回過頭來修補科學與人文的關係,看見這兩者相互影響的面向。不再用偏離科學精神的迷信,排除科學研究與社會政策中本該有的人文思辨和價值辯證。使一切能攤在陽光下,被社會共同體理解和討論,才能化解長久以來科學與人文二元對立的緊張關係。
這些問題也在校園中發生?
以下內容除了社會文化教育環境中的狀況也直得我們反思,現在台灣教育普遍有重理輕文的現象,某部分也與這種對科學的認知有不少關係。人們覺得一切都得憑數字說話,所以對學生的學習,大家也都只在乎能被數字量化的成果。可是這樣強勢的主流想法,卻讓很多不善於以這單一框架學習的學生,被認為沒在學習。就像社會忽略追求精神價值的人文活動一樣,學生對學習的感受也被嚴重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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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來源:《偽理性》第二章第一節:科學神話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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