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當下」。
一方面我們應該要這麼做,另一方面,我們只能這麼做。只要我們沒有將當下理解為一個理想的抽象的點(事實上,任何的點都無法實踐地存在,此處只是「不例外地」而已)我們可以足夠清晰地,透過回溯來認識到我們的一生存在有許許多多不一樣的「曾經的當下」。那些時候我們不敢想像未來的自己會和當下的自己不同--縱使在不同時候,這個「不敢想像」的意義稍有不同。
正如每一種悲觀與失望中潛藏的那種高於常態的期待,當下的我們對於當下的我們之某種「純性」的提取,也是一種幾乎要脫離實踐的理想化。讓它得以與我們的實際生活世界仍屬於相同世界的,是由習慣束所辮成的幻肢般的臍帶。
就我們的實際體驗來說,這些念頭與自身如此地緊緊相連,我們相信自己正擁有著什麼並據此來賦予自己害怕失去的權利。但就像麻美學姐說的--「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身首異處般的失去早就已經發生,一旦我們相信自己擁有,失去就紮實地確立下來了。
存在有一種將整個世界同時間之流理解為整整齊齊的觀看視角,在這種觀看視角之中,一切都是那麼地井井有條。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事實如同表格般方方正正,未來--無論發生或被發生,都如函數般理所當然。
在這種從有序朝向更有序的宇宙觀之下,我們總是有意識地與無意識地按照計畫來行動。既然如此,愈是去意識與安排它,我們便愈能意識地與這種安排共存。在這種「自律才是真正的自由」的主旋律敘事裡頭,除了調整睡眠姿勢,沒有什麼我們應該要滾動式修正。每一個情境都被歸攝到行為框架之條件中,據此當下可以不需要思考、所以也不需要惶恐。
在那最完整的行為手冊的尾頁,我們見到那最終極的指令「該做什麼做什麼」,卻重新開始惶恐了起來。因為行為手冊最終又把最高指揮權丟給了你,你還是必須去判斷那一當下屬於完整規則中的哪一條,即便你有關於判斷與辨別的規則,還是存在有關於判斷與辨別的判斷與辨別問題。
於是在最廣泛的那一組--關於「整體生活」的行為法則,當我們在上面朝我們的理想目標跑去時,跑道自己開始滾動。就像星球自轉在體驗上的難以察覺,我們也最終沒能拉大視野。作為如此這般的齧齒類動物,去習慣地依賴於當下,一方面我們應該避免這麼做,另一方面,我們物種地無法不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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