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常生活中,焦慮的情緒往往悄然無聲地滲透進我們的內心,這種焦慮可能源於現實中的挑戰、對未來的擔憂,或者是對他人期望的恐懼。然而,讓我們真正感到痛苦的,往往是我們處在理想自我與真實自我之間的矛盾與掙扎。
心理學教授 Edward T. Higgins 提出了一個有趣的觀點,他稱之為「自我差距理論(Self-discrepancy theory)」。他認為每個人內心深處都存在三個不同的「我」:真實我(actual self)、應該我(ought self)和理想我(ideal self)。
真實我 是我們對自己最真實的認識,或者他人眼中的我們的樣子,是我們最基本的自我概念。
應該我 則是我們認為自己有義務成為的樣子,這也可能是他人對我們的期望,特別是在職場上,他人可能會有一套我們應該達到的標準。
理想我 是我們希望自己能夠達成的目標形象,或是我們期待自己變成的模樣,有時這也可能是同事或上司對我們的期許。
Higgins 指出,我們每個人都有動機去達成某種理想狀態,無論是家庭幸福、事業有成,還是自我成長。這使得我們的真實自我朝向這些理想狀態前進。但當這些標準過於遙遠或無法達成時,就會在我們的內心產生心理差距(discrepancy),引發焦慮和壓力。
同樣地,心理學家 Carl Rogers 認為,焦慮的根源在於內心的「不協調(incongruence)」。當我們的「真實我」與「理想我」之間存在明顯差距時,這種不協調感就會產生,導致心理上的不適與壓力,甚至可能影響我們的自尊和心理健康。
為了減少這種不協調,Rogers 鼓勵我們勇敢面對內在的感受,接受真實的自己,不被外界的期望和評價所左右。通過自我接納(self-acceptance)和追求真實性(authenticity),我們可以逐漸實現真實自我與理想自我的和諧,從而達到更加健康和成長的心理狀態。
我們是否曾經為了贏得他人的尊重與讚揚,而去做一些與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目標無關的事情?這樣的行為是否真實反映了我們內心的渴望,還是僅僅為了迎合他人的期望?
Rogers 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心理需求,即獲得「積極關注(positive regard)」,這指的是得到他人的尊重、認同和接納。這種需求有時會掩蓋我們實現自我的動力,使我們的行動不再為了自身的目標,而是為了贏得他人的認可。
他進一步解釋,這種對他人關注的需求,依賴於我們的「價值條件(conditions of worth)」,即我們對自身價值的評估。而這種評估通常來自於外界的標準和期望。當我們的行為和特質符合這些標準時,我們會得到積極的回饋,從而形成積極的價值條件。相反,當我們的行為和特質不符合這些標準時,可能會受到負面評價,從而形成負面的價值條件。
當我們的自我價值完全依賴於外界的評價時,內心便會感到不安,並且努力迎合他人的期望,以獲得肯定與接納。這種狀況可能會壓抑我們的真實感受,最終導致我們逐漸迷失自我。
為了實現健康的自我成長,Rogers 建議我們應該超越這些價值條件,真正接納並肯定自身的內在價值。他提倡建立無條件的積極關注(unconditional positive regard),這意味著不以外界的評價為依據,而是以非評判性的態度對待自身的所有經驗和情感,並視之為珍貴和有價值的。這樣,我們可以更加真實地面對自己,表現出真實的特質和感受,從而實現更健康、更積極的自我成長。
最近,我在思考「改變」的真正含義。改變並不意味著徹底變成一個全新的人,而是脫去一層層他人賦予我們的假我,尋找真實自我的過程。我們需要剝去那些過去穿上的層層鎧甲,摘下厚厚的面具,回歸到最原始的自己。
現在,越來越多的大眾心理學書籍以「做自己」、「愛自己」作為口號。然而,要做到這些的前提,是先了解自己。在這個過度壓抑個人情感需求的社會中,真正了解自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英國精神分析學家 Donald Winnicott 曾表示,如果我們一直用假我生活,久而久之,會漸漸迷失自我,不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甚至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這裡有兩個問題值得我們反思:
這些問題可以幫助我們重新審視自己,找回那個最真實的自我,從而開始一段更健康、更和諧的心理成長旅程。最終,我們應該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迎合他人的期待。當我們能夠勇敢地做回真正的自己,內心的焦慮與壓力便會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在的平靜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