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囉大家,我來了!終於在昨晚夜闌人靜之時,把「我是貓」細細品嘗完了!
這本書若只論最終章與貓的結局,無疑可說是悲劇,心情會染上一抹哀愁。但以整本書來評論,會覺得這部作品是齣喜劇。針對整部作品,焦距拉遠、拉近,整體放映出的畫面就會帶給身為讀者的我不同的感覺,這樣的現象就彷如知名默劇大師卓別林說過的一句話:「人生近看是悲劇,遠看是喜劇。」這本書也是,近看只看結局,就會是悲劇;遠看看整本小說,就堪稱喜劇。但本獅覺得,「我是貓」並非一般的喜劇,它是富含黑色幽默的喜劇。卓別林也說:「幽默的內在根源不是快樂,而是悲哀。」如果本獅有幸與夏目漱石談話或做諮商,應該會跟他談談他這一生是怎麼過的,經歷了哪些人世間的變故與哀愁,寫出的作品本質才會如此陰鬱、壓抑。
對於「我是貓」書中的其中一段,我特別有感:「說不定這個社會就是由一群瘋子集合而成的。好多瘋子湊在一起,相互砍殺、相互啃咬、相互咆哮、相互謾罵、相互爭奪。……被幽禁在瘋人院的是正常人,而在瘋人院外滋擾生事的反而是瘋子了。當瘋子只有一個的時候,不管上哪裡都被人看成瘋子;但是當一群瘋子化整為零成為一個群體之後就產生了勢力,搖身一變,以健全之人的樣貌現身了。大瘋子濫用金錢與權威指使眾多小瘋子到處為非作歹,卻博得偉人的美名,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我愈想愈不明白了!」(參見備註1)夏目漱石透過整部作品,去諷刺與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下,金錢與權力的操控也可能讓瘋子名正言順地成為名人與偉人。更透過貓眼的視角,讓我們去思考:到底何謂正常?何謂瘋狂?何謂高尚?何謂庸俗?何謂合理?何謂荒謬?這也讓我想到,精神疾病診斷準則手冊(DSM-5)(參見備註2)定義的「不正常」或精神疾病,就是以常態分配為主體,去看那些處在極端值的人們,把在常態分配兩端最邊邊的人界定為「有病」的人。所以比較多人有的狀況就界定為「正常」,比較少人有的狀況就稱之為「疾病」或「變態」(abnormal),一樣也是方便整個社會運行、方便上位者管理甚至方便「病人」拿到診斷就能領藥、就能申請保險理賠或社會資源的一套遊戲規則。
哇哇!講到這裡,感覺話題有點展開。拉回到這本書的寫作方式,開頭就破題:「我是貓,還沒有名字」,且整本書都以一隻沒名字的貓娓娓道來他的所思所想的過程,就可以看到作者夏目漱石的投射與種種隱喻,「沒有名字」就代表了「沒有身分」、「沒有地位」甚至「沒有歸屬於整個社會」,作者在整個社會中的定位,也可能只是一個「沒有名字」、不被社會認可的存在,書中提及的「主人」、「貓」都是作者自己,只有透過化身為一隻貓,抽離出人類社會之外,才會擁有不同的視角,才能看到「主人」和其他故事配角在人類社會中有怎樣的無奈,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又有多荒唐可笑、不可理喻。但同時透過這樣的抽離,我們可以看到夏目漱石在反思當代社會狀況時,常常有種跟屈原一樣曲高和寡的孤高、悲壯甚至「厭世」感,彷彿「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所以最後即便化身為貓,越看人世間紛紛擾擾越覺悲涼,也越感覺到身處人世間有些鬱悶,不如喝酒快活去,殊不知自己卻酒醉掉入水缸中,面臨「貓生」(隱喻「人生」)結束的最後一刻來臨,才突然意識到唯有死亡才能得到安詳。凡是人生在世,總是像貓在水缸中(水缸隱喻「社會現實」)會浮浮沉沉、反覆掙扎,若妄想爬出缸壁之外(爬出缸壁之外隱喻「脫離社會」),就是更自討苦吃,更會折磨自己,但若不跟缸中的水或缸壁抵抗,放棄與社會現實搏鬥,那麼人可能看似解脫,但也就相當於結束生命了。夏目漱石在最終很悲觀地點出:「死了以後可以得到這份安詳」,本獅看了覺得很難過,覺得人生在世,若能找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定位,更重要的是,找到安頓自己情緒的方式,或許就不會像夏目漱石這樣,必須要用「化身為貓」的方式自嘲才感受到樂趣。夏目漱石顯然在活著的時刻很難找到「這份安詳」,但如果那個時代有心理治療與諮商師的存在的話,或許夏目漱石可以尋求專業協助,但也寫不出這樣鞭辟入裡、直指人心的貓著作了吧!
*備註1:本段引用自2018年夏目漱石著、吳季倫翻譯,由野人文化出版的〈我是貓〉版本第339-340頁。
*備註2:目前台灣近20年來的精神疾病診斷方式,都是以DSM診斷系統作為臨床診斷、訓練、教學跟研究的基礎,所以這套診斷系統至今仍是大多心理專業助人者在工作中溝通常用的共通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