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一位病患與我進行心理治療已快滿半年,還記得當初是因為PTSD的症狀而開始我們的深度心理治療。
這位深受創傷的病患教會我許多事情,常常會在治療的過程當中就會冒出許多經典名言,例如莊子云的「我本不欲生,忽然生在世;我本不欲死,忽然死期至」,病患悲觀的告訴我,「我們是沒有人生的所有權的,只有選擇權,但即便這樣,我們還是很悲慘的被決定生與死,既然如此,我真期望能離開這世界解脫」。
這位病患在參加了許多的喪禮後告訴我,即使那個人與自己非親非故,但自己仍舊會很傷心的流淚,問天一個問題「若是可以,能否讓自己與那死的人交換生命,或許那個人能把自己的生命活得更精彩些」。
我靜靜的聽,細細的答。這位病患「悟性」甚高,每次的治療又是哭又是笑,而下次回來也會回應我上次在最後時刻所留下的問題。在一次的結束,我邀請這位病患或許能稍稍的思考與家人的關係。
這位病患告訴我前幾次的心理治療讓自己與家人的關係貼近了許多,但是上次對於我提出的問題後仔細想想,原來自己深受家人的控制,何其的可悲。
病患難過的掉下眼淚,難過的哭著。我只是看著她同理的說著「現在的你感覺很脆弱」。她望著我眼淚落下來,「我一直都無法接受脆弱的自己,因為只會被欺負」。而我說「是的,但是現在的你允許自己脆弱,我很謝謝你讓我能在這時陪伴著你去感受現在最真實的你」。
病患說「很多時候,我認為這些情緒不是我的,因為太深太深了,我都認為是前世、上輩子的人的記憶,我也對我的冤清債主已還完債,我就像個軀殼,卻要感受這些悲傷、悲慘、甚至是被遺棄的感覺」。
我告訴這位病患,「你的一番話讓我想起了過去曾學習到的腦神經科學與創傷治療的關聯性,你說的是宗教的說法,那何不我用科學的方式來詮釋你的感受」。病患望著我,期望我能繼續說。
當我們在母親的肚子時,五週時母親開始驗孕時,母親的想法便能影響這個孩子生下來會是一個怎樣的孩子,當這位母親欣喜的迎接這位孩子能來到這世界上,充滿期待時,母親的身體會開始釋放孕酮(progesterone),這時子宮會有大量的血輸入為孩子準備一個安全可成長的環境,讓已經是胚胎的孩子能夠感受到安全好好成長。而當一位媽媽是抱持著慌亂、甚至不想要孩子的想法,便會大量的釋放壓力賀爾蒙,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腎上腺皮質醇(Cortisol)與其他壓力荷爾蒙,而母親的這樣焦慮與不安,還是胚胎的孩子也能同時感受到,相較於前者,孩子會感受到焦慮以及生存受到危機。而這些微妙的變化將會影響孩童的腦神經發育,也是當我們長大後所擁有的記憶,但這些記憶是無法從我們的認知進行提取,但是我們的身體卻都有記憶。
這也會影響一位孩子形成了後續的先天「氣質」說法,這個孩子生下來便是個對於許多事相當敏銳,而那個孩子卻生來就快樂、無憂無慮的面對這個世界。其實都是「後天」所形成的「先天」。
我告訴我的病患,「腦神經科學是有辦法解釋你那些無法說上來嚴重的負向感受,那個好深好深的被遺棄感受,其實你也知道當你母親生你時,知道你的性別後便不想要你,想把你打掉。而在出生後,她還是永遠的看你不順眼,對你有永遠的不滿意,所以經歷了這些,你又翻到了母親的日記,不斷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該來到這世上,這充滿的怨懟卻無法對母親,因此轉而對自己.....」
說到這,病患已經頭抬不起的大哭。
「但是,我想謝謝你,謝謝你願意讓我遇見你,謝謝你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多采多姿的活到了現在,你是個很棒的個體與存在。」
那一頭,病患激動的邊點著頭邊大哭,而另一端的我,望著這位病患眼眶中也泛著淚,沒有說話的陪伴著這位病患去感受現在的感受。
回家後我將這段治療經驗與母親分享,母親眼眶也泛著淚,母親娓娓道來「因為這也是你的經驗」。
我沒說什麼,但我也已經藉由這樣的治療經驗告訴我的母親,我早已原諒,我早已藉由這樣的經驗治療了我的病患也治療了我自己。
是的,我也認同病患所說的我們沒有生命的所有權,因為我們無法知道我們就這樣被生了下來,我們就這樣,忽然被告知又或者沒有告知的時候,死期忽然地來到,我們要離開世界。但我想這位病患想控訴的,更是自己連選擇權都被奪走,沒有自由的自己又何以活於世。
讀到這裡的朋友,你是否曾經思考過這些問題呢?你的生與你的死,你是被期待來到這世上又或許不是,但你又如何的活出你自己到現在。
我也想謝謝你們,活著並不容易,我想一起肯定我們都活下來並且擁有選擇權的過著我們想要過的生活。或許有些朋友,還在找尋著、懵懂著,但是就像聖經馬太福音7:7 的一句話「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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