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兼家中財務大臣和三餐大廚,母親懂得如何善用食材做出多樣菜色,好讓家人們不會吃膩。雞肉三吃(川燙、乾煎、滷汁)是常見的料理演化SOP,過年時節的三糕料理也令我無窮回味。
媽媽的年糕三味
年節習俗會準備蘿蔔糕(或芋頭糕)、甜年糕和發糕。通常甜年糕在拜拜完就直送冰箱冷凍,發糕會放冰箱冷藏,蘿蔔糕分兩批次料理。
拜拜當天晚上或隔天早上,母親會先煎第一批蘿蔔糕,過幾天餐桌開始出現兩面煎得焦香的發糕切片,吃來很像和著豬油香的中式瑪德蓮。偶爾晚餐會有鹹年糕湯,母親將第二批蘿蔔糕或芋頭糕切成長塊狀,放入類似客家鹹湯圓的湯頭,便成了一道菜餚。最後還剩下冷凍庫的甜年糕,往往是過了幾個月,母親會在某個下午,用餛飩皮包住切成中薄片的甜年糕,再裹上金黃蛋液後下油鍋炸香,成了我們放學後的點心。
因為母親總是在家,能吃到母親的手做料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直到離家外宿,才體認到「媽媽的味道」並非無所不在,也就格外想念。
準備研究所考試時外宿在貓空大學附近,那兒的冬天總是溼冷。某天又下著雨,特別累的我突然想喝媽媽煮的青菜湯。
我無法明確稱呼那道湯的名字,隨意找了間寫有「青菜湯」的餐館,點了個炒飯加那道湯。老闆將那碗湯端上桌,一碗簡單明瞭的透明清湯內,空心菜油亮油亮地敞徉其中,伴隨幾尾魚乾和薑絲,我在心底驚呼不已:「和媽媽煮的湯一模一樣!」。盛了一匙入口,魚乾的海味搭上薑絲的微辛,襯托出空心菜的甘甜清脆,那味道竟和記憶裡媽媽的湯相仿!心暖暖地,像是回家了。
結婚後,只有在回娘家時才能一嚐母親做的菜餚。那對「媽媽味道」的思念積累成舌尖食譜,並轉譯儲存在大腦圖像庫,每當需要下廚餵飽自己和另一半時,便自動搜索出合適的料理範本,憑著記憶依樣畫葫蘆做成我的獨門料理。
像是這道小黃瓜炒魚丸,即是將記憶裡母親做過的大黃瓜炒貢丸,就著手邊有的食材微調料理而成。
還有這道地瓜年糕湯,是年初寒流來時,想喝母親往常煮的地瓜薑湯,但廚房裡有地瓜卻沒了薑,便改做成甜湯。又剛好看到冰箱裡留有幾片蘿蔔糕,憶起母親將蘿蔔糕切長塊狀煮成鹹年糕湯,便帶著實驗心理放入地瓜湯中。沒想到,竟如此合搭,鹹甜鹹甜的恰恰好呢!
自小廚藝不佳的我,長大成人後在日常菜餚中尋找對母親的記憶,並經由手做料理,以融合樣貌呈現深植DNA裡「媽媽的味道」;如同母親將她一部分的DNA自母胎血液傳遞給我,形塑了我這位有點像又不完全像的女兒,母親的另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