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個答案。
和孩子一起書寫,最為難的不是「寫」做為工具或者技巧地被執現,而是找到讓孩子覺得自己被理解的文字,成為祈使,甘願的臣服於生命對自己的召喚。
「我要在我也同意的敘述裡」藉由書寫去擴張心裡的那份自由,在書寫裡自由,然後帶回到生活。
魚在房間
但是可以走路
有人在看花
就會有更多花
門在房裡就好
因為魚的眼睛很小
花種在門前不能走路
(寫自 楊依瑾《看的到上面》)
#自由書寫
#用文字認識你的心
看見什麼寫什麼。
那孩子是看見了什麼,而寫出這段文字?
我們都以為很容易的,在已知的結構中習以為常,不過是把說出來的話變成文字寫出,怎麼就難起來了呢?對於孩子來說,那或許是還沒被建立的系統,然而我們再往裡面一點去探究,孩子建立書寫的系統迴路,是有需要的嗎?如果答案是,那是孩子需要,還是我們認為孩子必須要?
不知道。
我問依瑾怎麼會想到「魚在房間但可以走路」這個句子,她的回答和所有朝向她的提問都是同一個解法,但她說不知道之誠實,是因為她真的不知道。不過我們所有人都在這個句子上有了明白,那不大可能是看到而寫出的,但究竟是怎麼被形成,然後書寫出來,孩子自己也不知道。
感覺有道理,但沒道理的好看。
文字被寫見以後,而能閱讀,我們在閱讀裡碰觸生命經驗的邊緣,有了文字之於自己的後設解讀,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想像,而孩子在寫作原初就是這樣的概念,像是看見了,又不是真的用眼睛看見了,將視覺等比文字化;卻也不是完全憑空想像,在不同次元裡幻化截取,而成虛構裡的真實。它就是介於兩者之間,而我們想要說明清楚的話,更靠近的產出來源是心,是生命經驗的總合,揉稔了看過的、聽別人說的、感覺到的、同理他人的、身體複合經歷的,成為一新的模樣,在所有已成立的狀態或身體裡,交集匯進,同用一副靈魂、同一孔呼息,而這其中的賦予,其實便是來自於孩子自己。
他們並非不懂得這就叫作經驗,只是還沒有去稱呼這些發生在自己生命上的名字,也或許並不命名才是之於這些存在最合理又健康的方式,我們尊重他者最溫柔的方法就是不問為什麼,只是純然欣賞他的本來。孩子做到了,變成答案,答案就要能被指名道姓,接受評價,而有了每一件都要有立場表態,都必須得有個來歷才好讓人有跡可循。
然後我們總問孩子為什麼,卻沒有蹲下來在他的水平視線裡,去和他一起看見他發現的細小與龐偉。很多時候,答案就在一起蹲下裡面,你也看見了,自然就不會問他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是那樣,你會和他一起欣賞,這一切不為什麼,就從身體跑到了心,再從心跑出了筆,寫了下來,成為我們閱讀中的風景。
那就是同樣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跑過來又溜下去的東西,很接近的詞叫靈感,但其實絕大部分,既百無聊賴,甚至生無可戀,但孩子想都不想,把握住了每一次相遇的難能可貴,他不是為了成為作家才寫的,他甚至有可能不想寫,或想不到寫出來要幹嘛,但孩子寫了,可我們不要稱之為寫作,也不要問他為什麼。
因為真的沒有為什麼。
孩子心裡就是有這些東西,他們被碰觸到了,自然而然的寫出來,沉澱在心裡安靜,出了心口便從此有了去處可以安放。安在文字裡的,游刃有餘,有底氣去闖,或者只是安穩的長大,都是孩子從文字、書寫裡習來,支持自己的篤定與確信。
我下次不問了。
為什麼,之於孩子太失禮,我想知道為什麼,就自己蹲下來看,和孩子在同一個視線水平裡,也許為什麼這道提問,不是要出一個原因或答案,而是一道門朝自己敞開,裡面都是花,朝著世界傾倒,或許我的眼睛也和魚的一樣很小,但只要願意打開,那些用文字盛開的花,一朵一朵都在歡迎著我,就像孩子,也期待一次不為什麼的欣賞,不是在寫作,而是做我自己的自然而然又理所當然。
在看見文字以前,先看見孩子。他們從來都不需要一套書寫系統,他們需要的是,無論會不會寫作,寫的好不好,就算一字不下、文不對題,又流水連篇,你還是愛他,你的愛無損於任何一場沒有產出的寫作課,同樣的,也無增於一篇你喜歡到不行的敘述,因為,我愛你,與你寫什麼或寫的好不好無關。只是我們極其幸運的,孩子總是為我們帶來文字與書寫的美麗。
那我們願拿這份幸運做什麼呢?
祝福孩子康健,再貪心一點,我希望無時無刻,孩子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時,都深感值得並珍貴,知曉自己從來就是自由,而在這份自由裡快樂,允許自己用喜歡的姿態長大,長成自己同意且喜歡的各種模樣與成為。
小文青,把寫作帶進生命,讓孩子帶著書寫長大,長成自己同意也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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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夏。自由書寫營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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