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面對生命的無意義感和孤獨焦慮?

2023/04/0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搭飛機是一種寧靜而深沉的體驗,我是直到近期搭飛機的次數多了,才深刻體會到這件事。儘管現在大多數的飛機都有機上娛樂,為數較少的小飛機仍只有簡樸的陳設,畢竟搭乘的時間也不長。我發現這真的是現代人極少數必須較真誠的面對自己的時刻,手機沒有訊號、沒有特別的事情好做,也就更容易被迫面對連我們都不清不楚的自己。
對現代人來說,分心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心理學家佛洛姆認為,尤其在資本主義的文化脈絡下要實踐「專注」,更為困難。學習專注最重要的步驟是學習獨處,不讀書、不抽菸、不喝酒;任何人只要曾經試圖與自己獨處,都會發現這是多麼困難:我們會開始感到煩躁、也感到不安,今天要做的種種事情開始浮現在腦海裡,讓我們為不願獨處尋找各式各樣的藉口,說它是沒有價值的、是浪費時間等等,其實根本上是為孤獨而感到焦慮。(他佛老先生要是活到現在發現現代人只需拿起手機一滑,不知會作何感想)
在這樣的小飛機上只能看看窗外的景色,但遇到天氣不好和夜晚的班機時,就真的沒有特別的事情做了。

保持對生命的麻木,是逃避孤獨與成長最普遍的方式。只要我繼續無感,任何人生中的陰影和過往的創傷就無法對我造成傷害,也就好像完成了所需的成長與個體化。可是,生命會不斷要求真正的深度,任何未解的議題都會顯現在日常生活和人際關係的挫敗中,隨之而來的便是生命的虛無與無意義感。它會不論貧賤富貴找上我們每一個人,年少時得以用做心靈潛逃的物質、感官享受與狂歡迷亂的狀態,甚至是對享樂主義深信不疑的信念,都會顯得蒼白而無能為力。
現代人多活在過去,或生活在未來,正是造成這種現象的主因。他很感傷地緬懷著逐漸遠離的美好過去、擔憂著未來的種種可能;無論是高談闊論著不復存在的過往,或是從當下飄離到遙遠的未來,這種與自己抽離而疏遠的關係,都只是個體化的麻醉劑,使人遺忘現實的痛苦,個人的孤獨與隔離。如果不是因為人在根本上害怕孤獨與疏離,我們壓根就不會在現實生活中承擔無窮無盡的「非自己」:對金錢、物質生活、社會地位與人際關係的渴望,若讀者仔細思索,就會發現這些都來自於對不被愛、不受認可的恐懼。這些恐懼是如此深刻,它們深深地烙印在我們從小到大的經驗與潛意識之中,我們的所有信念與一舉一動全都受到它們的影響。
人本主義哲學家和精神分析心理學家佛洛姆(Erich Fromm,1900-1980),代表作有《逃避自由》、《愛的藝術》、《人的心》等,被尊為「精神分析社會學」的奠基者之一。
而個體化正意味著面對並解構這些無意識的非自己。非自己的目的在於幫助我們在現實世界中得以生存下去,它會透過各種實際的手段攫取我們所需的物質與人際資源;然而,過度仰賴非自己會讓我們感受不到生命的意義,甚至會讓我們與自己的關係越來疏離,反而無法好好處理最初的議題─對孤獨與隔離的恐懼。這也是為什麼個體化的過程如此駭人:我必須忍受孤獨,我必須處理自己內在的狼藉。有許多人會試著用各種方式逃避這個過程,但他們的努力永遠是徒勞的:像陌生人一樣的伴侶關係、來自社會期待所塑造的虛假自我、日復一日的無意義生活會逼迫他們深入自己真實的生命,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歸返。正因為生命要求深度,個體化的過程往往是痛苦而充滿暴力的:我們見過無法破繭而出的蝴蝶,也見過胎死腹中的嬰孩,生命的每一次創造和轉化都必須賭上自己的一切。
不過,我依然懷抱著樂觀的心態。就像哈比人比爾博從九死一生的歷險歸來,儘管他失去了街坊鄰居的尊重,但他帶回了用之不盡的金銀財寶,也獲得了矮人、精靈和巫師的友誼。一旦我們選擇不再逃避,決定面對個體化的責任時,就能夠從黑暗的旅程中帶回寶藏,因為能力與自由也會隨之掌握在自己手中,因而重獲生命的主導權,痛苦也就來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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