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責罵變問句 魔法產生

樓上的沈老師一罵孩子就震雷乍響，我們樓下鄰居都聽得一清二楚：「為什麼你考這麼差？」、「你態度這麼差，這樣以後去工作怎麼辦」、「別人週末都在準備考試，你為何要跟同學去打球」、「為何你房間亂七八槽」、「你早點睡覺，明天上學要早起，不要遲到」、「你11點記得手機交來給我」、「你聯絡簿為什麼又不帶回來」、「便當盒怎麼又忘記洗」……類似的魔音傳腦數年，我們也習慣了他的大嗓門。

但最近，樓上安靜得不尋常，沒了罵聲感覺還挺不適應的，所以在樓梯間遇到沈老師就問了近況，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他「改過自新」了。因為有一回他一如平常，從生活習慣叨念到讀書考試成績，他兒子突然說：「你高中書也沒讀多好，你叫我念書，我怎麼會聽你的？就像我去跟我們班第一名說你這樣讀、那樣讀，他也不會甩我啊，而我們班最後一名，若來跟我說如何讀書，我也不會鳥他， 你念我的生活，到底是我被老師罵還是你被老師罵？ 又不是你被罵，你管東管西，這樣態度就是對的嗎？」

沈老師被兒子的震撼彈炸回來後，開始反省：以前我的父母都是這樣從小碎念我到大，我相信爸媽也是被阿公阿嬤這樣碎碎念，大家不都這樣過來了嗎？我從沒想過碎念有什麼問題，這次我還滿佩服兒子很有見地，所以我開始練習把自己想叨念的話修改成以「我」及「為什麼」做為組合：

「為什麼我不能理解孩子考不好，可能也很難過？」

「為什麼我的孩子態度這麼差，我該怎麼調整？ 」

「我為什麼不允許孩子跟同學去打球？」

「我為何看到你房間亂七八槽，要生氣？」

「我知道你不得已要晚睡，我明天起床要不要叫你？」

「我為什麼對你聯絡簿不帶回來、便當忘記洗要碎念？」

「當把碎念轉一轉，主詞從『你』變成『我』、把責罵語變成問號先拷問我自己，真的很神奇，本來馬上要破口大罵或要碎念的時刻，就像被施了『123木頭人』的魔法停頓了，修改後的每句話都讓我重新思考我跟孩子的關係，也讓我去想一下孩子行為背後可能的原因。 」沈老師下了這樣的結論。

被奴役慣的耳朵，知道再也聽不到沈老師如雷貫耳的碎念了，但現在整棟樓的天空從烏雲變藍天，空氣中彷彿有著溫柔的風聲呢。

本文發表於自由時報(2019.4.3)